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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寧波府外海。一艘長桅帆船趁著夜色,偷偷駛出了海港。海船出海後順著季風一路往東,若有熟悉海事的海客見此情景,定能看出這是一艘偷渡去往倭國的私船。
船頭處一個身著棉袍,面容憔悴的中年男子,正望著海面出神。任誰也想不到,這位看似落魄的中年漢子,三日前還是富甲一方,人人羨慕的金陵織造郎。
男子正是胡奎,當日他在石城門與榮慶分別後,馬不停蹄連夜奔逃,終於在三日前,來到了自己在寧波的藏身處。
來到寧波府後,胡奎花了一日時間收攏下屬和轉運過來錢財。在一切準備妥當後,於第三日乘船偷偷出海逃往平戶。
“胡老爺。”一個男子用極盡諂媚的聲音道:“等到了倭國,小人可就全靠老爺您照撫了。我在那人生地不熟,言語又不通,若沒老爺您相助,怕是用不了多久便會餓死街頭。”
胡奎轉身望向男子,笑了笑道:“放心吧盧掌櫃,我胡奎絕不會忘記幫助過自己的朋友,到了倭國以後,你就放心在我手底下做事,老胡我定不會虧待了你。”
男子聞言點頭哈腰連連稱謝,那人正是盧綸,當日朱壽帶著兵卒闖入胡府時,他也正在府上。
盧綸見官府的人前來胡府查抄,聯想到傳聞中沈夫人的通天手段,立時預感到大事不妙。他當機立斷跟隨胡家人一同逃離出城,幾經輾轉後,終於在寧波府的胡家藏身處見到了胡奎。
事到如今不管盧綸心中是否情願,從背叛沈夫人那天起,他和胡奎就已經成了一條繩上的螞蚱。
“還有奴家,妾身這次為了老爺叛出鳴鳳閣,可是連性命都豁了出去,老爺您可不能翻臉不認人啊”。一個故作嬌柔的女子聲道,卻是那吳媽媽。
胡奎聞言哈哈一笑道:“花娘,這次若非有你通風報信,老爺我怕是早已死於唐青兒那賤人之手!放心,等到了倭國,我定會安排你個好去處。”
“多謝老爺!多謝老爺!”
吳媽媽和盧綸再三感謝後走下船頭,胡奎目送著二人進入船艙後臉色瞬間變得陰沉。
“該死!事情怎麼會變成如此?”胡奎憤恨道:“為何那顧仕隆會打著朝廷的名義突然對我出手?他就不怕劉公公日後找他算賬嗎?”
此番事後,胡奎不僅折損了絕大多數家產,更是不得已離開經營多年的織造局。那可是他費盡心機好不容易得來的位置,為此不惜幹了多少傷天害理之事!
更讓胡奎感到不幸的是,事到如今自己最需要的干將,一個都沒能留在身邊!
那榮慶也就罷了,只可惜了賈翁。老人不僅武藝高強,城府心計亦是頗深。近年來若不是有賈翁每逢關鍵時刻替自己出謀劃策,在金陵那等藏龍臥虎之所,他胡奎不可能過得這般舒坦!
“最要緊的是隻有賈翁才能聯絡上劉公公他們,若沒有劉公公…唉…”胡奎嘆息道:“難道從今往後,大明就再沒我胡奎的容身之地了嗎?”
“反倒是些無足輕重的角色,一股腦的跟了過來!”想到盧綸和吳媽媽二人,胡奎冷哼一聲輕蔑道。
“那個盧綸倒還有些用處,可以留在身邊看看,至於姓吳的婆娘…哼…等到了平戶就將她賣到港口附近的窯子裡,雖說她早已人老色衰,不過想來那些倭人和海客也不會嫌棄,我這也算是物盡其用了”。胡奎內心盤算。
可憐那吳媽媽大概做夢也想不到,胡奎前腳說著不忘救命之恩,後腳已將她賣了個乾淨。
“好在“翠萍雙珠”還在,等到了平戶藩就將她倆送給松浦家的家老重臣,唉…也不枉我多年來的精心調教!”胡奎暗自嘆息,這時家坤鵬走上船頭甲板躬身道:“老爺,松浦家的船好像到了。”
“哦!”胡奎眼中閃過興奮的神色,幾日來頭一次發自內心的露出笑容。“快帶我前去看看。”
二人來到側舷處,但見月光下一艘倭船從海面緩緩駛來,船帆上隱隱約約畫著三角白圈,正是松浦家的三星紋樣。
倭船靠近船,船頭上忽明忽暗懸起一盞紙燈,胡奎見狀點了點頭道:“不錯,正是我和長信大人信中商定好的暗號。”
終於,待對方船身靠近。胡奎張開雙臂,朗聲道:“松浦少主好久不見,今日老胡我可是來投奔你們了!”
話音落下,海面上一片寧靜,只聽得見海浪拍打船身發出的聲響。直到此時胡奎方才注意到,對面倭船的甲板上居然空無一人!
“不好,情況有變咱們快走!”胡奎驚恐道,然而為時已晚。數根鐵爪忽地的從對面倭船上飛出,牢牢鎖住胡奎所在木船的船舷,接著幾塊木板橫上甲板,十數個黑衣人影,從對面倭船上跳幫而來!
那些黑衣人身手極快,一個照面就將胡奎及管家坤鵬二人定住了穴道。耳旁響過一段並不如何激烈的打鬥聲後,胡奎面露絕望,但見船上的水手和胡家下屬皆被黑衣人制服!
“你們幹什麼?我是松浦家請來的客人,我要見你們的少主長信大人!”胡奎、坤鵬二人被押到倭船船頭的甲板上,期間胡奎不停的掙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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