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林在旁邊看得直樂,拍著大腿,聲音洪亮,帶著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
“咋的?沒力氣砍樹,現在倒是有力氣嚎上了?”
“樹沒砍倒,自個兒先趴下了?這工分算樹的還是算你的啊?”
轟!
人群裡爆發出壓抑不住的鬨笑。
“哈哈哈,王大林你嘴真損!”
“摔得是挺有水平!”
“樹沒倒人先倒,人才啊!”
這些人的議論像頓刀子割肉,讓沈豔梅的心口像是也火在燒似的。
她氣得渾身發抖,指著王大林:“你…你放屁!”
“還有你們!”她猛地轉向同組的劉大壯和王二狗,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
“你們兩個蠢貨,木頭樁子似的杵著,看著我砍樹也不幫忙,看著我摔倒也不拉一把!”
“鄉下人就是鄉下人,笨手笨腳,一點眼力見都沒有,活該一輩子刨土!”
劉大壯和王二狗本來還帶著點同情,一聽這話,臉瞬間黑了。
劉大壯老實巴交的臉漲得通紅,嘴唇哆嗦著:“沈知青,你…你怎麼說話呢?”
“俺們怎麼沒幫?斧頭卡住了不是俺幫你拔出來的?”
“你自個兒砍樹不用勁兒,摔了跤還賴俺們?”
王二狗脾氣更暴,直接把手裡的斧頭往雪地裡一杵,唾沫星子差點噴沈豔梅臉上。
“放你孃的狗臭屁!”
“老子忍你半天了!從開始幹活兒就磨洋工,砍兩下歇半天,跟個瘟雞似的!”
“還嫌棄俺們鄉下人笨?你他孃的倒是利索一個給老子看看啊?”
“砍個樹都能把自個兒砍趴下,你還有臉說?”
“工分完不成,中午飯沒得吃,看誰活該!”
這話又狠又糙,噎得沈豔梅臉皮紫漲,半天憋不出一個字。
沈立東想幫腔,被王二狗那牛眼一瞪,嚇得縮了縮脖子。
“就是!”旁邊幾個幹活的知青也看不下去,七嘴八舌:
“事兒真多!”
“乾點活兒跟要命似的!”
“城裡人金貴,回城去啊!”
議論像巴掌,扇得沈家姐弟臉皮發燙。
沈豔梅嘴唇哆嗦,想罵回去,可週圍全是鄙夷的眼神。
江守業冷眼看著,連眼皮都懶得抬。
見周圍人都針對自己,沈豔梅心裡的委屈再也受不了了,蹲在地上哭了起來:“嗚嗚嗚,我不幹了!”
“爛地方,一群爛人,就是這麼欺負我們的。”
“誰愛幹誰幹,我不想幹了,我要回去,我要回城,紅柳溝的人都欺負我們。”
沈立東見沈豔梅都哭了,也跟著來了火氣,他不敢招惹江守業,倒是指著王大林就罵開了:“王大林,你看看你乾的什麼事兒。”
“一個大男人欺負女人,你要不要臉?我姐招惹惹你了?要遭這份罪啊?”
王大林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關我屁事!”
“咋的,別的女知青就不用幹活兒了啊?讓你們砍柴跟要命似的。”
“自個兒沒本事,就哭哭啼啼的騙誰呢?老子又不是你男人,我還得哄著你啊?”
“你愛幹不幹,反正沒人求著你幹活兒。咱們紅柳溝可不是吃大鍋飯的,你不幹活兒,沒飯吃,那就活該!”
“你!”一聽扣工分沒飯吃,沈豔梅和沈立東像被掐住了脖子。
兩人對視一眼,又冷又餓的感覺瞬間壓倒了委屈。
沈豔梅咬著牙,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憋屈地彎腰,撿起雪地裡的斧頭。
沈立東也蔫了,拖著傷腿,慢吞吞挪回那鋸了一半的樹旁。
劉大壯和王二狗哼了一聲,不再搭理他們,掄圓了膀子繼續砍。
咔嚓!
咔嚓!
沉悶的砍樹聲又響起來。
沈豔梅有氣無力地揮著斧頭,心裡把江守業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
江守業沒再看他們。
他掃了一眼熱火朝天的林子。
各組都幹得賣力,雪沫木屑亂飛。
離村子遠,回去吃飯來回折騰,耽誤工夫。
他扭頭衝著王大林一抬下巴:“大林!”
“誒!”王大林立刻湊過來。
“咱倆去東邊那片林子轉轉,看能不能打著點東西。到時候帶回來給大傢伙加餐。”
“好嘞江哥!”王大林眼睛一亮,終於又能打獵了。
舒坦!
“其他人!”江守業提高聲音,對著還在看熱鬧的知青們。
“抓緊時間幹活兒,一百斤乾柴,一組都不能少!”
“中午回營地,肉管夠!”
“幹不完的,別說肉,窩窩頭都沒得啃!”
“聽見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