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守業接過錢,揣進兜裡,看都沒看癱軟在地的姐弟倆。
“鬆手。”
漢子們一鬆勁,沈家姐弟像兩攤爛泥,噗通癱坐在冰冷的雪地上。
沈豔梅頭髮散亂,棉襖被扯得歪斜,臉上又紅又腫,全是淚痕和泥印子,哪還有半點城裡姑娘的樣子。
她喘著粗氣,看著江守業兜裡那五塊錢,心都在滴血。
那是她偷偷藏著應急的錢啊!
巨大的憤怒和不甘燒得她失去理智。
“錢…錢都給你了!”她指著火堆旁還剩不少的肉,聲音嘶啞。
“那肉…總該給我們一塊了吧?我們給錢了!”
沈立東也掙扎著爬起來,看著那金黃流油的肋排,肚子咕嚕嚕叫:“對,給錢就該給肉!我們要吃肉!”
江守業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們。
“剛才那五塊,是買你倆下肚的那點肉渣子的賬。”
“想吃眼前這塊?”他指了指篝火上滋滋冒油的一大塊腿肉:“行啊。”
“繼續掏錢,五塊錢一塊。”
“掏錢就給你切。”
“現錢交易,童叟無欺。”
“你…你…”沈豔梅氣得渾身哆嗦,手指著江守業,半天說不出話。
五塊錢?再買巴掌大那麼一塊肉?
他倆腦子被驢踢了才會買!
“吃屁去吧你,江守業你個王八蛋,你不得好死!”沈豔梅用盡力氣咒罵。
沈立東也紅著眼:“黑心肝的,你等著,我們回去就告你!”
“不吃拉倒。”江守業渾不在意,拿起小刀,慢條斯理地切下一大片金黃油亮的腿肉。
肉香撲鼻。
他遞給旁邊一個眼巴巴等著的知青。
“喏,工分夠的,接著吃。”
那知青喜滋滋接過,狠狠咬了一大口,滿嘴流油:“香,真他孃的香,謝謝江哥!”
其他知青也紛紛上前,工分夠的領肉,不夠的啃窩頭,吃得噴香。
沒人再看癱在雪地裡、又冷又餓又恨的沈家姐弟。
沈豔梅看著江守業啃得滿嘴流油的樣子,恨得牙根癢癢。
“江守業…你…你等著…”她咬著牙,聲音帶著刻骨的恨意。
“我沈豔梅跟你沒完!”
“總有一天,我要讓你跪著求我!”
她拉著弟弟,灰溜溜地躲回樹後。
看著別人捧著大塊金黃的熊肉,啃得滿嘴流油,香得直哼哼。
再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
肚子餓得咕咕直叫。
嘴裡還殘留著剛才那點糊肉的焦苦味。
沈豔梅眼淚不爭氣地又湧了上來。
......
下午的哨子吹得格外刺耳。
沈豔梅和沈立東癱在樹根底下,渾身骨頭像散了架。
臉上火辣辣的疼還沒消,肚子餓得咕咕叫,剛才那點糊肉渣子早消化沒了。
聽見哨響,兩人眼皮都懶得抬。
“姐…我餓的實在動不了了。”沈立東聲音發虛,大腿的傷處鑽心地疼。
沈豔梅也累得夠嗆,胳膊酸得像灌了鉛。
“歇著,管他呢!”她閉著眼,有氣無力地嘟囔:“愛咋咋地,不吃飽怎麼幹活兒?”
剛說完,一片陰影就罩了下來。
王大林叉著腰站在跟前,手裡拎著根手腕粗的樺木棍子。
棍子一頭還帶著青皮,看著就結實。
“咋的?裝死呢?”王大林聲音洪亮,帶著毫不掩飾的惡意。
“上工了,聾了?起來幹活兒!”
沈豔梅眼皮都沒抬,聲音帶著怨毒:“王大林,你少管閒事。我們歇會兒怎麼了?又沒耽誤你吃飯!”
“就是!”沈立東也幫腔,聲音虛弱:“累死了,動不了…”
“動不了?”王大林嗤笑一聲,手裡的棍子猛地往地上一杵!
咚!
震得地面一顫。
“老子管你動得了動不了!”
“江哥說了,下午活兒重,誰他孃的敢偷懶磨洋工,老子手裡的棍子,可不認人!”
“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