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他滿心期待,周正的藥已讓他嚐到了甜頭,那久違的活力,如同蟄伏多年的火山,重新噴薄而出。
踏入殿內,安貴妃盈盈拜倒,眸光如水:“陛下萬安。”
朱棣伸手扶起,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愛妃,今日朕定不讓你失望。”
床榻之上,紗帳輕搖。
與王景弘那幾劑無用的藥不同,周正的藥方如同一劑神藥,讓朱棣只覺渾身充滿力量,精力充沛。他彷彿回到了年輕時候,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
安貴妃的嬌呼聲如同最美妙的樂章,在殿內迴盪。
這一夜,朱棣第一次聽到安貴妃發自肺腑最真摯最興奮的呼喊聲,聽到了女孩最嬌媚最柔情的呻吟聲。
朱棣半倚在榻上,看著安貴妃眼角的淚痕,心中滿是得意。
他拿起絲帕,輕輕拭去她的淚水:“這個周正,真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朕打算讓他做太醫院院判,你覺得如何?”
安貴妃微微一怔,平日裡皇帝要麼自稱“朕”,彰顯威嚴;要麼自稱“寡人”,帶著帝王的孤獨。今日竟用了“我”,可見心情之愉悅。
她忙笑道:“陛下聖明,賞罰分明,臣妾自是佩服。”
朱棣哈哈大笑,笑聲穿透紗帳,傳到了殿外。
王忠和兩個侍衛聽到這久違的笑聲,互相對視一眼,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萬歲爺已經很久沒有這麼開心了。”一個侍衛小聲說道。
王忠微微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感慨:“是啊,陛下已有八九年未曾如此暢快。”
朱棣斜倚著繡滿金線蟠龍的織錦軟枕,指尖輕輕地摩挲著安貴妃平坦綿軟的小腹,燭火將他眼角的皺紋鍍上一層暖金。
殿外夜漏滴答,伴著遠處似有若無悠長的梆子聲,在靜謐中醞釀著某種隱秘的期待。
“你說,會是個小王爺,還是個小公主呢?”他的聲音帶著幾分醉意,混著龍涎香縈繞在紗帳之間。
安貴妃睫毛輕顫,玉頸泛起淡淡緋色,腹中尚未成形的生命彷彿已在帝王的期許中鮮活起來。
“臣妾但憑陛下心意。”她將臉頰貼在朱棣寬厚的胸膛上,聽著沉穩的心跳聲,指尖無意識地撫摸著他的脖頸。
“若是男孩,”朱棣忽然撐起身子,眼中閃過銳利的光芒,“就封他去江西。那裡山水靈秀,魚米豐饒,滕王閣的明月,鄱陽湖的煙波……”他的聲音漸漸柔和,彷彿已看到幼子在江南沃土上策馬馳騁的模樣。
話鋒一轉,他的神色陡然黯淡,望著帳頂的流蘇輕嘆:“若是女孩……便等太子登基後,為她尋個好丈夫。”
安貴妃猛地抬頭,琥珀色的瞳孔映著跳躍的燭火。
她這才驚覺,帝王看似隨意的安排裡竟藏著對自己命數的清醒認知——原來在朱棣心中,自己註定等不到女兒出閣那一日。
“陛下洪福齊天,壽比南山......”她慌忙開口,聲音卻帶著掩飾不住的顫意。
“什麼壽比南山!”朱棣突然嗤笑,笑聲裡帶著看透生死的蒼涼,“彭祖八百歲又如何?張道陵羽化登仙又怎樣?我華夏幾千年歷史,才出了幾個這樣的仙人?從古至今,求長生的帝王哪個不是黃土一抔?”他忽然攥住安貴妃的手,語氣釋然,“秦始皇派徐福東渡求仙,漢武帝築承露盤飲玉液,可曾有哪一個成功過……”
話音戛然而止。
殿外秋風驟起,吹得窗欞上的雲母片沙沙作響,將未說完的話揉碎在夜色裡。
安貴妃將頭埋進他胸口,淚水悄然滑落,沾溼了永樂大帝寬廣卻不再雄壯的胸膛。
此刻身邊的帝王不再是威臨天下的永樂大帝,而是個害怕錯過子女成長、擔憂大限將至的普通父親。
窗外驟起的秋風卷著枯葉撲在窗紙上,安貴妃望著朱棣鬢角新添的白髮,突然想起小時候初見朱棣時,那個騎著高頭大馬巡視朝鮮貢船的帝王。
她緩緩伏下身,將臉頰貼在他心口,聽著那沉穩卻略顯沉重的心跳:“無論歲月幾何,臣妾都願歲歲年年,守在陛下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