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現代知識小心翼翼地包裹在西域奇術的外殼之下。
田信見黃月英對西域奇聞頗感興趣,心中略定,便試探著將話題引向自己擅長的領域。
他順勢提及改良翻車之事,語帶保留地說道,
“此番改良,實則借鑑了西域一種奇巧器械的原理。”
“那器械亦是利用槓桿之力,輔以一種名為齒輪的部件。”
“相互咬合,傳遞動力,可極大提升效用,且更為省力。”
話音未落,一直安靜聆聽的黃月英,眼神倏地一亮!
那是一種發現同道,找到共鳴的欣喜光芒!
“槓桿?齒輪?”
她身體微微前傾,語氣急促了幾分,再不復之前的從容。
“賢甥所言的齒輪,可是指那種邊緣帶有相互齧合凸起的輪狀部件?”
“其咬合傳遞之力,損耗幾何?”
“不同大小齒輪組合,又該如何變化?”
她一連串的問題,精準而專業,瞬間將話題帶入了一個純粹的技術探討層面。
其對機械原理的理解程度,讓田信也不由得暗暗心驚。
這位舅母,果然名不虛傳!
她絕非尋常婦人!
田信精神一振,也來了興致。
他放下碗筷,嘗試著用更清晰的語言,解釋了力臂、扭矩、傳動比等基本概念。
黃月英聽得入了迷。
甚至顧不上儀態,起身取來了紙筆。
她一邊聽,一邊快速地在紙上勾勒著草圖,指尖因激動而微微顫抖。
時而提出疑問,時而露出豁然開朗的表情,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彩。
“原來如此!竟是這般道理!妙!妙啊!”
她猛地一拍桌案,
“困擾我許久的機關難題,竟能如此拆解!”
“若早知此理,那自動舂米之器、改進之織綾機,何至於……”
她也興奮地與田信分享起自己平日裡琢磨的一些機關巧思。
田信則嘗試著用後世工程學的基本原理,比如結構力學、材料選擇、標準化部件等概念,為她的想法提供一些最佳化建議和新的思路。
一個來自後世,掌握系統科學知識。
一個身處三國時代,卻擁有著超越時代的智慧和動手能力。
兩人竟在這小小的廳堂之內,圍繞著機械、算學、格物,展開了一場跨越時空的知識碰撞。
思維的火花不斷閃現。
許多原本困擾黃月英的難題,在田信的點撥下豁然開朗。
而黃月英那些基於實踐經驗的奇思妙想,也給田信帶來了不少啟發。
兩人越談越是投機,幾乎忘記了時間。
諸葛亮在一旁靜靜地看著,臉上帶著欣慰而深思的笑容。
【田信所學,竟能與月英之智相互啟發至此……若真能化為實物,用於軍政民生,興復漢室,或非虛言!】
他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
直到夜色漸深,這場意猶未盡的交流才暫告段落。
田信起身告辭。
送到門口時,黃月英看著田信,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眼神卻多了一份鄭重,甚至帶著一絲隱憂。
她忽然輕聲說道:
“賢甥,你那些西域奇術固然精妙絕倫,於國於民皆有大用。”
“但人心複雜,遠非你想象中那般簡單。”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堆出於岸,流必湍之。”
“行事務必謹慎,多思多想,更要多聽聽你舅父的意見。”
這番話,已不僅僅是長輩對晚輩的關切囑託。
更像是一種認可,一種提醒,一種將他真正視為自己人的告誡。
田信心中一凜,感受到了話語中的分量。
他鄭重地躬身應下:
“舅母金玉良言,信,謹記在心。”
看著田信離去的背影,諸葛亮走到她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
“月英,無需過慮。信,非池中之物,亦非魯莽之人。有我在,護得他周全。”
黃月英點點頭,輕聲道:
“但願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