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城外,臨時搭建的工坊內人頭攢動。
數十名從城中各處召集來的工匠,正屏息凝神地注視著場中那位年輕的督農都尉。
田信面前擺放著幾張繪製著奇特符號與線條的白麻紙,旁邊散落著一些木料與簡易工具。
“第一題,便是仿製此物。”
工匠們面面相覷,有人躍躍欲試,有人則面露難色。
向寵手持竹簡與毛筆,立於田信身側,仔細記錄著每一個工匠的動作與神情。
田信並不催促,只是靜靜觀察。
他要的,不僅僅是手藝精湛的匠人,更需要一點就透的悟性,以及敢於嘗試新事物的勇氣。
很快,有人笨拙地開始切割木料,有人則對著圖紙比劃,試圖理解其中奧秘。
一個時辰後,高下立判。
有幾位老木匠,不僅迅速完成了仿製,甚至還舉一反三,嘗試了更復雜的拼接。
另有幾名年輕鐵匠,雖不擅木工,卻在辨識圖紙與基礎計算的問答中,展現出過人的聰慧。
田信微微頷首,心中已有了初步人選。
這番動靜,自然也落入了有心人的眼中。
關羽帳下軍前都督趙累,為人素來忠誠謹慎。
他奉命巡查城防,恰好路過工坊,見到田信公開傳授技藝,又聯想到此前聽聞的“曲轅犁、新式翻車”等物,眉頭不由得緊緊鎖起。
這些技藝,若是落入曹魏或江東之手,其後果不堪設想。
趙累越想越覺不安,他匆匆結束巡查,徑直往太守府而去。
關羽此刻正在處理軍務,聽聞趙累求見,略感意外。
“德儉(趙累字),何事如此匆忙?”
趙累躬身行禮,面色凝重。
“君侯,末將有要事稟報,事關重大,恐對我軍不利。”
關羽放下手中竹簡,丹鳳眼微微眯起。
“講。”
趙累組織了一下語言,沉聲道:“君侯,那新任的田都尉,在城外設坊,公開傳授匠人技藝。其所制之物,如曲轅犁、新式翻車,固然利民。”
“末將憂慮,此等核心技藝,若被曹魏或江東細作竊取習得,豈非資敵?彼輩國力軍力若因此大增,於我軍日後北伐、東征,皆是極大隱患。”
“末將懇請君侯,下令嚴控此類核心技術,甚至……暫緩部分過於先進之物的研發與推廣,以免為敵所用。”
關羽聞言,撫著長髯的手微微一頓。
他對田信的才能,自然是賞識的。
趙累所言,並非杞人憂天。
沉默片刻,關羽沉聲道:“傳田信前來見我。”
不多時,田信隨傳令兵來到堂上。
他見關羽端坐主位,神色平靜卻自帶威嚴,一旁的趙累則面帶憂色,心中便猜到了幾分。
“田都尉。”關羽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本將聽聞,你所制器物,神妙非凡。只是,趙都督所慮,亦不無道理。若這些技藝外洩,為敵所用,奈何?”
關羽目光如電,直視田信。
田信躬身一禮,神色從容。
“君侯。”
他並未直接回答,反而平靜地反問:“敢問君侯,主公興仁義之兵,所為何事?”
不等關羽回答,田信繼續道:“為興復漢室,解萬民於倒懸。君侯,那曹魏治下,江東之地,千千萬萬耕作的農人,可還是我大漢子民?”
此言一出,關羽與趙累皆是一怔。
田信微微一笑,神色更加堅定。
“既是漢家子民,讓他們吃飽穿暖,活得更好,又有何錯?”
他的聲音不大,卻彷彿帶著一股穿透人心的力量。
“若天下農人皆感念主公恩德,知曉吾等心繫百姓,民心所向,何愁大業不成?”
關羽的長髯微不可察地動了一下。
他一生征戰,見慣了流離失所的百姓,深知民心向背重於泰山。
田信的這番話,格局宏大,跳出了單純的軍事技術保密範疇。
“技術封鎖,固然可保一時之秘,卻也限制自身發展。”
田信話鋒一轉,語氣中透著一股難言的自信。
“我等應憑藉不斷革新,始終領先於人。”
他看向關羽,眼神明亮。
“待敵仿製出我等舊物,我等新器早已遍佈軍中、利於民生。”
“以我之長,擊敵之短,方為上策!”
堂上陷入短暫的沉默。
關羽撫著長髯,眼神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
他腦海中浮現出百姓飢寒交迫的景象,又想起劉備常常掛在嘴邊的仁德二字。
田信的話,與劉備的仁德理念,似乎有著某種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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