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似乎在無聲地沸騰，傳遞出一種對妖魔氣息近乎本能的飢渴感。
“這就是…‘感到孤獨’的前兆嗎？”江寒眉頭微蹙，百妖譜那看似無稽的備註，此刻竟變得如此真實。
剛剛經歷一場斬殺純元大妖的激戰，這股飢渴尚且可控，但若長久沒有妖魔可斬。
江寒沉默下來，他彷彿看到心底蟄伏的猛獸，正睜開猩紅的雙眼。
晨曦穿透稀薄的妖雲殘跡，灑落在焦黑的土地上。
陸明帶著幾名核心弟子，默默將整理好的幾個包袱放在梧桐樹下。
裡面是勉強蒐集到的幾瓶療傷丹藥，一些未被徹底毀掉的空白符紙、靈礦，以及一小袋從化為焦土的藥圃邊緣，奇蹟般倖存下來的“霧隱草”種子。
“師叔祖，”陸明聲音低沉，帶著一夜未眠的沙啞，“山門凋敝，實在拿不出像樣的東西為您送行。”
他看著江寒，眼中充滿不捨與複雜的情緒。
“這些…請您務必收下。不知師叔祖欲往何方？”他猶豫了一下，終究問了出來。
江寒的目光掃過那承載著青玉軒最後希望的微小包裹，最終停留在那袋灰撲撲的種子上。他沒有推辭，揮手將其納入儲物法器。
“我又不是不回來了。”
他的視線投向遠方，越過斷崖，越過層巒疊嶂，彷彿要洞穿那無盡雲海。
“斬妖。”
兩個字，平淡無波。
陸明和弟子們一怔，隨即恍然大悟，眼中迸發出強烈的光彩。
是的，這才是師叔祖的道。
沉默，堅定，不為所動。
江寒最後看了一眼那片焦土。
趙青瑤靠在一截斷柱旁，沉默地目送，折斷的手臂用簡陋的布條固定著。
徐煜長老失去雙腿，他看向江寒，道：“多謝師叔當年相助，多謝師叔救命之恩。”
他已經確認，當年資助自己的，正是眼前在宗門內隱藏最深的師叔。
後山斷崖邊，趙平山枯坐的身影依舊凝固如石雕。
所有人，都在這片廢墟之上，掙扎著尋找活下去、重建下去的意義。
再無多言。
江寒轉身，一步踏出。
腳下出現一柄飛劍，赤金色的純陽法力覆蓋劍身後，自然而然地託舉其身，如同踏在烈焰階梯之上。
朝陽的光輝落在他雪白的髮絲和青袍上，為他挺拔的身影鍍上一層融金般的光暈。
他並未刻意加速，慢慢御劍而行，朝著東方初升的旭日飛去。
在劍尾後，虛空都漾開一圈微不可查的金色漣漪，如同踏焰而行。
地面上，陸雲等人齊齊躬身，直至那道踏著初陽、揹負著青玉軒最後血脈期待的身影，徹底消失在翻騰的雲海霞光之中。
雲海之上，罡風凜冽。
江寒攤開手掌，一縷熾烈的赤霄火焰在指尖跳躍、變幻。
他感受著體內奔湧不息、渴望戰鬥與妖魔氣息的斬妖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