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軒這才慢悠悠地轉過頭,看向臉色複雜的謝文景,和那個早已冷汗直流的校尉謝峰,嘴角的笑意深了幾分。
“謝總督,本王這些不入流的小玩意兒,可還行?”
眾人眼神發直,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膠著在遠處那根還在微微顫動的木樁上,以及那四散的頭盔碎片上。
謝文景臉上的血色褪盡,又猛地漲紅,嘴唇開合了幾次,卻一個字也發不出來。
他戎馬半生,自詡見多識廣,可眼前的景象,徹底顛覆了他對戰爭的認知。
愣了半響,這位甘州總督竟然翻身下馬,沒有理會身後親衛的驚呼,一步步朝著趙軒走來。
他的兒子謝峰,那個剛才還不可一世的年輕校尉,此刻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臉色煞白,亦步亦趨地跟在父親身後。
走到趙軒馬前三步,謝文景沒有說話,而是對著趙軒,深深地躬身一揖。
“王爺!”他的聲音沙啞乾澀,“下官有眼不識泰山,魯莽無禮,請王爺恕罪。”
他身後的謝峰“噗通”一聲單膝跪地,頭垂得幾乎要埋進土裡:“末將該死!請王爺責罰!”
趙軒身後的羅成看得暗爽,咧著嘴想笑,卻被傅青山用胳膊肘捅了一下,硬生生憋了回去。
趙軒卻像是沒看見他們的大禮,依舊坐在馬上,用手摩挲著馬鞍,輕飄飄地開口:“謝總督言重了,年輕人嘛,氣盛一些是好事。”
“本王年輕的時候,比他可混賬多了。”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出來,謝文景的老臉更是無處安放。
他直起身,眼神裡再無半分倨傲,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滾燙的渴望。
他看著慕容煙手中的複合弓,又看了看她腳下的馬鐙,喉結滾動了一下。
“王爺……此等神兵利器,堪稱國之重器!”謝文景眼熱無比,低聲下氣道。
“若我甘州鐵騎能配備此物……北邊那些大蒙蠻子,再不敢輕易叩關!”
“不知王爺能否支援我甘州一二?”
趙軒露出一副為難的神色,長長嘆了口氣:“唉,謝總督有所不知啊。”
“此物名為複合弓,工序繁複,耗時耗材。”
“光是這弓弦,就用了上百條牛筋反覆浸泡捶打捻合而成。”
“本王這次離京,也就臨時湊了不到一萬套,是準備帶去涼州給將士們保命用的。”
他一副“地主家也沒有餘糧”的痛心模樣,看得慕容煙都想撇嘴。
謝文景一聽只有一千套,心裡咯噔一下,更是急切:“王爺!甘州與涼州唇齒相依,甘州安,則涼州穩!”
“還請王爺以大局為重,無論如何,勻我甘州守軍一些!”
“呵!”趙軒還沒說話,羅成已經忍不住了,甕聲甕氣地嚷嚷起來。
“謝總督,你這話說得輕巧!”
“這可是咱們王爺的心頭肉,是咱們涼州軍的命根子!你說勻就勻?”
趙軒瞪了羅成一眼,又轉向面露焦急的謝文景,一臉誠懇:“謝總督,你看,不是本王小氣。實在是……”
“囊中羞澀啊!造這些東西,花的都是真金白銀,本王去涼州上任,兩手空空,總不能讓將士們餓著肚子打仗吧?”
謝文景是何等人物,立刻聽出了弦外之音。
缺錢?
怎麼可能?
這位爺剛從青州颳了幾十萬兩,正富得流油。
他要的不是錢,是別的東西!
謝文景腦中靈光一閃,立刻道:“王爺!我甘州城窮,拿不出太多金銀。”
“但我甘州馬場,蓄養著數千匹上等戰馬!”
“若王爺不嫌棄,末將願以戰馬,與王爺交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