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起頭,努力想控制住什麼,但通紅的眼眶裡,大顆大顆渾濁的淚水還是不受控制地滾落下來!
在佈滿煤灰的臉上衝出兩道清晰的痕跡。
他當然知道秋傑在騙他。弟弟的脾氣他最清楚,如果活著,絕不會丟下已經在秋傑身上的記事本!
但他寧願相信這個謊言,哪怕只有一秒的安慰。
看著礦奴無聲的慟哭,秋傑沉默著,費力地從自己破舊的口袋裡,掏出了那個染血的、厚實的記事本。
他伸出手,將本子遞了過去。
礦奴的目光落在那個無比熟悉的記事本上,淚水流得更兇了。
他沒有去接,只是緩緩地、用力地搖了搖頭。彷彿這本子承載著太多無法承受的重量。
隨後,他抬起佈滿淚痕和煤灰的臉,深深地看了秋傑一眼。
那眼神裡沒有了之前的激動或絕望,只剩下一種近乎平靜的、塵埃落定的哀傷。
他顫抖著伸出同樣骯髒枯瘦的手,在自己同樣破舊的口袋裡摸索著。
片刻,他掏出了幾張東西——六張質地特殊、邊緣鑲嵌著細密銀色紋路的卡片。
卡片表面閃爍著微弱但穩定的能量光澤,與他此刻狼狽的形象格格不入。
他將這六張卡片,輕輕地,放在了秋傑攤開的、拿著記事本的手掌旁邊。動作緩慢而鄭重,彷彿在進行某種無聲的交接儀式。
“拿著這些卡,”礦奴的聲音沙啞而疲憊,卻又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平靜,“密碼統一是999777。裡面……應該還有些御獸師資源,你儘管取用。”
他頓了頓,深陷的眼窩望向灰濛濛的天空,嘴角扯出一個苦澀到極點的笑容,聲音輕得像是在嘆息:“我……”
“算了,你還是拿著吧。”他的目光轉回秋傑身上,那眼神複雜難辨,有解脫,有囑託,更深處是化不開的哀傷與不捨。
“日後…若你能成為鑽石級,甚至更高的御獸師麻煩你…給我們兄弟倆…立個不起眼的墳頭,敬上兩杯…最便宜的濁酒便好…”
“呵呵……”他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乾澀而破碎,笑著笑著,通紅的眼眶再也承載不住淚水。
他的嘴唇開始不受控制地發紫,氣息迅速微弱下去。最後看向秋傑的目光,竟帶著一絲奇異的、長輩般的慈祥。
“謝……謝……”最後兩個音節幾乎微不可聞。
話音未落,他枯瘦的手臂無力地垂落,那六張閃爍著微光的卡片,從他指間滑脫,輕輕掉落在滿是油汙和泥濘的地面上。
秋傑默默地看著他徹底失去生息,身體微微僵硬。
過了幾秒,他才緩緩彎下腰,伸出同樣沾染汙垢的手,將六張卡片一一撿起。冰冷的卡片觸感透過指尖傳來。
他低頭看去,每張卡的正面,都用燙金的字型清晰地印著卡主的姓名。
將礦奴背在身後,他知道必須要快些前往本地的御獸師協會。
從周圍人口中得知,這裡是蒙鄉貧民窟的邊緣地帶。
而周圍空氣裡混雜著劣質油脂燃燒的嗆人油煙、腐爛垃圾的酸餿味,以及遠處飄來的某種廉價香料的辛辣氣息。
就如同一隻鉤子,狠狠勾動了秋傑空癟了不知多久的胃袋。
“咕嚕嚕……”腹中傳來一陣響亮而尷尬的腸鳴。
飢餓感如同甦醒的野獸,瘋狂撕咬著他的神經。
他下意識摸了摸口袋——手機早已在礦洞的掙扎和逃亡中耗盡了最後一絲電量,變成了一塊冰冷的廢鐵。
在這片充斥著現金交易、連最基礎電力供應都時斷時續的貧民窟裡,他那幾張閃爍著銀紋、代表著財富的卡片,此刻卻顯得如此蒼白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