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師傅帶著他們，繞過那件正在自我癒合的青銅器，走向地下空間的深處。
這裡的空氣乾燥，帶著一股金屬和化學試劑混合的刺鼻氣味。
李建國的每一步都踩得很沉，他感覺自己不是走在地下工廠裡，而是走進了某個鋼鐵巨獸的腹腔。
這裡的一切，都在顛覆他幾十年的認知。
一排排儀器在燈下泛著冷光，整齊地排列著青銅器的半成品，靜默地等待著指令。
這裡不是作坊，這是一條冰冷的、高效的工業流水線。
“你們以為‘十翼’只是在盜墓？”韓師傅停下腳步，聲音裡帶著一種長久的麻木，
“錯了。他們在複製。每一件從地下挖出的真品，都會被秘密送到這裡，製作出十件，二十件，甚至更多一模一樣的仿品。”
莊若薇沒有說話，她走到一臺奇特的裝置前。
那是一種她從未見過的金屬分析儀，但她認得其中幾個引數。
這臺機器，能夠完美解析青銅器的金屬配比、鏽蝕成分和內部結構。有了這些資料，就能復刻出任何一件青銅器。
“真品，透過特殊渠道流向海外，換取鉅額的資金和技術。”
韓師傅繼續說道，“而仿品，則會留在國內的市場，進入拍賣行，進入私人藏館。”
他最後幾個字，像一把重錘，砸在李建國的心口。
李建國也是做舊的行家，他只看了一眼，後心瞬間就被冷汗浸透了。
這比盜墓本身，要惡毒一百倍。
刺耳的警報聲劃破了地下空間的死寂。
那不是電話鈴，而是牆角一個不起眼的通訊器發出的，聲音尖利，帶著電流的雜音，像是指甲刮過鐵皮。
正全神貫注的韓師傅，身體猛地一僵。
那張原本平靜的臉，瞬間褪去了所有血色。他手裡的工具“噹啷”一聲掉在地上，整個人像是被釘在了原地。
他遲疑了幾秒，像是走向斷頭臺一樣，一步步挪到通訊器前，按下了通話鍵。
通訊器那頭沒有立刻傳來聲音，只有一片滋滋作響的電流聲，那死一樣的寂靜，比任何咆哮都更讓人恐懼。
韓師傅的身體，開始控制不住地輕微發抖。
“金老闆。”他放下通訊器，轉向一直跟在後面的金四爺，聲音很低，帶著一種被扼住喉嚨的沙啞。
“有麻煩了。”
金四爺臉上的肌肉猛地一跳，一把推開擋路的韓師傅，自己搶過通訊器，湊到耳邊，對著話筒低吼：
“說！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現在才通知？”
“周掌櫃被抓了，趙明也完了！”
通訊器裡終於傳出一個帶著哭腔的、完全變了調的嘶吼，背景音裡滿是雜亂的奔跑和叫喊聲。
“啪！”
金四爺一把將通訊器從牆上扯了下來，狠狠摜在地上。
塑膠外殼四分五裂，零件和碎片濺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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