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瘋了!”李建國終於忍不住,低吼了出來。
“叔叔。”莊若薇轉過頭,第一次用一種極其嚴肅的口吻對他說話,
“我們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那個修復師是線索,但他的作坊,才是我們要找的核。現在,主人家親自開門請我們進去,為什麼不去?”
“那是有去無回!”
“不進去,我們現在就可能死在這裡。”
莊若薇的話很輕,卻像一根冰錐,扎進李建國心裡。
他看著莊若薇,又看了看周圍那些虎視眈眈的夥計,攥緊口袋裡的摺疊刀,又無力地鬆開。
他明白,莊若薇說的是事實。從她“開藥方”的那一刻起,主動權就已經不在他們手裡了。
他們要麼被當成威脅就地處理,要麼被當成有價值的“工具”帶走。
金四爺很滿意莊若薇的反應。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親自在前面引路。
他沒有帶他們從正門離開,而是走向了後堂,推開了一面偽裝成博古架的暗門。
門後是一條向下延伸的石階。
石階並不長,盡頭是一扇厚重的鐵門。
金四爺從身上掏出一串鑰匙,開啟了門上的三道鎖。
“吱呀”一聲,鐵門被推開。
門後的景象,讓李建國和莊若薇都停住了腳步。
預想中的陰暗狹小沒有出現。
眼前是一個巨大的空間。穹頂很高,掛著一排明亮的工業照明燈,將整個空間照得如同白晝。
空氣裡沒有潮溼的黴味,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乾燥的、混雜著金屬、化學試劑和精密機油的味道。
空間的四周,擺放著各種他們見過的和沒見過的裝置。
從傳統的鍛造爐、金工臺,到恆溫恆溼的玻璃櫃、高倍電子顯微鏡,。傳統與現代,在這裡以一種恐怖的方式融合在了一起。
而在整個空間的中央,是玻璃隔出來的無塵操作間。
透過明淨的玻璃,他們看到了一件東西。
那是一尊造型奇特的青銅器,半人多高,像是一隻振翅欲飛的怪鳥,形態詭異,卻充滿了野蠻生長的力量感。
它的表面佈滿了細密的裂紋,但最詭異的是,在其中一道最大的裂痕處,青銅的“血肉”……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生長、癒合。
沒有填充物,沒有焊接,金屬組織就像活物一樣,自己填補著自己的傷口。
那種修復手法,正是莊若薇在外面那件鼎上看到的,但在這裡,它被放大、展示得淋漓盡致,帶著一種褻瀆神靈的妖異。
李建國的嘴巴無聲地張開,他被眼前這超乎常理的一幕徹底驚呆了。
莊若薇的身體繃緊了。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件正在“自我修復”的青銅器所吸引。她終於親眼見到了這種神乎其技的手法。
“他……人呢?”莊若薇的喉嚨有些發乾,她問的是那個修復師。
金四爺沒有回答,只是側過身,讓開了玻璃牆的正門。
莊若薇和李建國這才看到,在操作間的最裡面,背對著他們,坐著一個人。
那個人穿著一身白色的防塵工作服,戴著口罩和護目鏡,正全神貫注地用一種極細的探針,調整著青銅器表面的一種透明液體。
他的動作非常專注,甚至沒有察覺到門口多了幾個人。
從身形判斷,那不是他們想象中的老師傅。他很年輕,而且……很壯。
就在這時,那個人似乎完成了一個階段的工作,他直起身,伸了個懶腰,然後轉過身來。
當他摘下護目鏡和口罩,露出那張臉時,李建國的身體劇烈地晃動了一下,幾乎要栽倒在地。
莊若薇也愣住了。
那張臉,他們見過。
就在幾個小時前,在從BJ開往太原的火車上。
是那個不小心掉了紙條,被銅三兒狠狠瞪了一眼的……老實巴交的壯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