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至的記憶裡，已經很多年沒見渾身煞氣的雲易了。那年之後，葉至在市井之中當著他的外科醫生，玩笑人生，葉至還以為，永遠也不會再見到那樣的雲少。
殺伐嗜血，猶如地獄惡魔，只是一道側影，一個眼神，甚至一個呼吸，都能讓人毛骨悚然。
雲易的腳步聲很輕，但迫人的氣息讓葉至能感受到他已經走進客廳，下一刻，葉至的眼風裡就出現一雙灰白的登山鞋。
葉至幾乎凝住呼吸。
下一秒，葉至飛了出去。壯碩的身體砸在沙發夾角的方几上，“砰”地一聲後噴出一口鮮血來。
李俊安急切地望向葉至。他想去扶滾下地的葉至，可雲易已經在他面前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雲易長腿交疊，擱在沙發中間的茶几上，手肘放在沙發扶手上，撐著自己的頭，很閒適地模樣。
那邊葉至已經爬起來，擦掉唇上的鮮血，規矩地站在茶几對面。雲易不發話，他不敢說話，更不敢動。
雲易眯著眼掃了葉至一眼，嗓音沉如黑雲摧城，“一個女人而已，你找了整整一天。葉至，需要我來替你解釋？”
葉至頭更低了，“對不起。”
李俊安仍舊抱著李姝，“是我，是我求他……”話還沒說完，李俊安已經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雲易當然已經猜到是葉至放了李姝，所以才會踹他一腳。李俊安痛苦地望著雲易，“少帥，我願意以死贖罪，求您，求您放過葉至和……”
李姝的兩個字，李俊安說不出來。他知道，他說出來都是錯。
“少帥”，這兩個字已經許多年不曾出現，可不出現，不代表不是。
更不代表可以忘了。
“少帥，是我的失誤，我自己承擔後果。”葉至看向李俊安，視線交匯一瞬，又收了回來，“少帥，李俊安愛這個女人，他的錯是愛上了這個女人，這個女人如果死了，他也必定活不成了。”葉至對上雲易的視線，“少帥，當年，您曾許我一個心願，不知還算不算數？”
那年戰場上，九死一生，他們二十個人的先鋒隊。
付出了慘重代價，犧牲六人，重傷三人，葉至屬於傷勢最嚴重的一個，不可能撐到直升機來接，在沒有麻藥的情況下，是少帥親手給他做的手術。當時雲易抓著他的頭髮，答應他活著就許他一個心願。
人人都知少帥一言九鼎，就算葉至想要脫離組織，哪怕從未有人做到過，但只要他說，少帥也一定能如他所願。
他們這條路，踏上了，要回頭是絕不可能的。
他們這條路，是死路，是走在地獄火海刀山上的路。
無歸，無逃。
而如今，少帥一諾千金，算是許了葉至一條生路。
這麼多年了，葉至也從未再提起過，而如今，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卻提了。
雲易的眼神越發陰沉，一個字裡攜帶著將臨的驟雨。
“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