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囂過後。
亞瑟坐在冰冷石頭上,沉默地看著渾濁泥水裡半沉半浮著的盜賊屍體,伸手探入胸前鎧甲內襯裡,取出了那朵花。
白花早已徹底乾枯萎縮,一片片失去所有色澤的花瓣扭曲地捲曲著,像死去昆蟲乾癟的翅膀。
野花?
騎士魂火跳動,在他那由破碎記憶和亡靈執念構成的世界裡,這朵花是在那個暗無天日的遺蹟裡,唯一倔強生長出來的東西。
它可不是什麼野花。
是最獨特的存在,也是最寶貴的顏色。
就像他自己。
一個擁有思考能力、模糊記憶與情感,信奉自然的亡靈。
他甚至記得自己還有一個妹妹。
愛麗絲。
棕色的髮辮,像琥珀蜜糖,清脆的笑聲,像風鈴……她應該是世界上最可愛的……骷髏吧。
騎士的邏輯陷入了短暫的混亂。
既然他是一副骨頭架子,那麼記憶中那個最可愛的妹妹愛麗絲……理所當然地,也應該是一具小小的、蹦蹦跳跳的可愛骷髏。
這念頭讓他那冰冷的魂火泛起暖意,但當他抬頭掃視四周時,那點暖意瞬間被迷茫取代。
只是這裡是哪?
他只顧著追人,完全不知道自己到了哪。
他好像……迷路了。
就在這時,一片漆黑的羽毛打著旋兒,優雅地飄落在騎士的肩甲上,“砰!”的一聲,炸開成一隻黑鴉。
“布蘭伯爵駕臨!”
烏鴉用翅膀尖優雅地梳理了一下胸前的羽毛。
“瞧瞧我們可憐的亞瑟,是誰讓這位騎士這麼憂鬱?希望本伯爵沒有打擾你。”
騎士沉默著沒回話,彷彿一尊凝固的雕像,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抬頭望向陳嶼與小卡消失的沼澤深處。
“我看到了…生命…自然……”
“嘎嘎嘎!!”
烏鴉伯爵被逗樂了,拍打著翅膀指著周圍。
“喔喔……可憐的亞瑟,我可憐的扈從,都被毒霧燻昏了頭腦,瞧瞧這烏漆嘛黑的爛泥塘,這除了蚊子就是腐爛樹木的地方,哪來的自然眷屬。”
騎士對烏鴉的聒噪置若罔聞,視線依舊固執地鎖定著那個方向。
“沼澤……之主。”
“沼澤之主?”
烏鴉伯爵愣了一下,隨即發出一連串更加響亮的“嘎嘎”大笑。
“嘎哈哈哈!你是說那頭讓那些無知的盜賊屁滾尿流的‘沼澤之主’,你把它當成‘自然眷屬’,要去朝聖?”
“這簡直是我……呃不,本伯爵這這些年來聽過最好笑的笑話,嘎哈哈哈!”
烏鴉伯爵笑得前仰後合,好不容易止住狂笑,用翅膀尖抹了抹笑出的眼淚,重新昂起它那高貴的頭顱。
“好吧好吧,我可敬的扈從,雖然你的判斷力讓本伯爵深感憂慮,但誰讓本伯爵是如此仁慈寬厚的主人呢。”
“別說小小的沼澤,哪怕那頭所謂的‘沼澤之主’是什麼遠古鱷王,兇殘暴戾,一口能吞下一條地行龍……有偉大的布蘭伯爵在此,揮揮羽毛就能把它嚇得屁滾尿流。”
烏鴉伯爵沉浸在自我吹噓中,沒看到亞瑟並未理會它,只是緩緩站起身,騎上戰馬,渡入森林。
“…不認識路……”
“有本伯爵在,怕什麼,我可是出了名的認路。”
“好。”
騎著馬匹的身影與烏鴉聒噪的聲音逐漸隱沒在迷霧中。
……
森林裡,一團史萊姆正騎著鱷魚悠閒地走在林間的小路上。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裡是百花盛放的後花園,而不是危機四伏的沼澤。
陳嶼只覺得這天說變就變,明明上午還晴空萬里,下午就烏雲密佈,現在還下起了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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