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看著講臺下的學生們，滿意的點了點頭。
他刻意停頓了幾秒，聲音再次穿透安靜的空氣，加重了每個字的份量：“另外，通知一下。”
他沉穩的目光掃過每一張專注的臉。
“一模的時間定下來了，就在這個月月底。都好好認真起來。”
簡單的話語落下，像投入冰面的石頭，教室裡的紙頁翻動聲陡然凝滯，連阿杰那點扭曲的動作都僵在了原地。
距離高考還剩下：117天。
黑板上那鮮紅刺目的倒計時數字，在這一刻彷彿被賦予了更具體、更沉重的輪廓。
老周不再多言，那一模兩個字敲在每個人心上就夠了。
2月本就少上個幾天。
算起來，從此刻到一模的時間只剩下最後三週了。
“一模。”
老周看著臺下所有人，放緩語速，強調著每一個字的分量。
“它不僅僅是一次考試。它是你們走向高考戰場前，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全真模擬。”
他的手指重重地點向倒計時牌。
“117天，時間不等人。一模，就是給你們的第一次大檢閱！”
“它會精準地暴露出你們的知識漏洞、能力短板，像一面照妖鏡，讓模糊的問題變得清晰可見。”
“那些你以為掌握了實際上一考就忘的定理，那些考試時間分配不當導致的丟分，那些因為心理緊張而犯的低階錯誤……”
老周的語速重新加快，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一模的成績單，就是你們未來一百多天裡調整戰略、修正航向的關鍵座標圖！它告訴你哪裡是高地，哪裡是窪地，哪裡需要強攻，哪裡可以堅守！”
他目光掃過黎知、沈元，以及每一位同學。
“考好了，別飄！那只是模擬戰場。考砸了，更別慌！它暴露的問題，恰恰是未來寶貴的得分點！”
老周的眼神最終鎖定了倒計時牌上那三個彷彿灼燒著的數字。
“117天后是終局。一模，就是衝鋒號！拿出你們的狀態，從現在開始，進入最後的戰鬥！”
“聽明白了沒有？”
“明白了！”
稀稀落落的回應，很快被更多堅定的聲音覆蓋，匯聚成教室裡一股沉甸甸的決心。
壓力之下，一種更為專注的火焰被點燃。
老周感受到教室裡蔓延的凝重氣氛，彷彿剛才的動員話語還懸在空中，他刻意停頓了一瞬，目光再次掃過每一張緊張的臉龐。
語氣轉為平實而平和，像在撥開一層薄霧。
“好了，一模的動員就到此為止。都打起精神來，調整狀態，10點鐘開始正常上課。”
他抬眼瞥了一眼牆上的掛鐘，學生們如釋重負般深吸一口氣，紛紛整理桌上的課本和筆袋，動作雖輕卻帶著一股重新聚焦的節奏。
教室裡那沉甸甸的空氣悄然散去，彷彿又回到了日常的課堂軌道。
老周走後，沈元緩緩鬆了口氣。
教室裡緊繃的氣氛隨之一鬆，沙沙的翻書聲和交談聲重新響起，但空氣中還殘留著動員帶來的無形壓力。
住校生們開始罵罵咧咧的搬著東西去寢室了。
“有沒有人幫忙一下啊！”
“走走走！我還沒去宿舍呢！”
沈元聽著班裡稀里嘩啦的聲音，下意識地轉頭，視線越過書堆的縫隙，落在身旁的黎知身上。
恰好此時，黎知也抬頭看向了他。
一股衝動湧上心頭。
沈元身體微微前傾，湊近了些，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晰和篤定，穿透了周圍的紙頁翻動聲。
“這117天，我肯定追上你！”
那宣言擲地有聲，帶著不容置疑的挑戰意味，像一塊投入心湖的重石，激得黎知心頭猛地一跳。
少女對上沈元那雙寫滿了志在必得的眼睛，給了他一個白眼。
“沙幣沈元。”
黎知想也沒想，幾乎同時抬起手，指尖帶著洩憤般的不輕不重力道，精準地捏住了沈元近在咫尺的耳朵！
“大早上的做什麼白日夢！665考一次就不知道自己是誰了是吧？”
她瞪圓了那雙漂亮的眼睛，白皙的臉頰因為他的靠近和這過於自信的宣言而染上薄紅，但嘴上卻絲毫不饒人。
她揪著他耳垂微微用力擰了下，像是在懲罰他的狂妄。
“疼疼疼疼！！”
沈元的腦袋在黎知的手下微微扭動。
黎知看著沈元那耍寶的模樣，輕哼一聲。
下一刻，美少女飛快湊到沈元耳邊補充了一句，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地砸進沈元鼓膜震動的耳朵裡。
“有本事一模成績穩住665以上不往下掉！你要真能……哼……我、我就……再幫你一次。”
後面幾個字像是含在喉嚨裡，聲音驟然放低模糊下去，只留下一個引人無限遐想的尾音。
話一出口，黎知自己也覺得不妥，白皙的臉頰瞬間爆紅。
她觸電般鬆開捏著沈元耳朵的手指，猛地扭回身。
少女一把抓過桌上嶄新的理綜模擬卷用力攤開，腦袋埋得低低的，纖細的手指死死捏著筆桿，彷彿下一秒就要在上面戳個洞。
“別煩我！刷題了！瑟蘭……”
沈元維持著被扔開的姿勢僵在原地。
剛才那輕巧落進耳朵裡的“再幫你一次”，每個字都像火星子濺進了油桶！
少年只覺得耳根被捏過的地方還殘留著細微的麻癢，胸腔裡那顆心卻在聽到那五個字後，“轟”地一聲炸開了！
血液瘋狂衝向大腦，眼前彷彿重現了寒假中黎知幫自己的畫面。
無論是美少女的此刻握著筆的手指，還是……
沈元的視線再次向下，落在了黎知的那藏在雪地靴中的腳上。
他甚至能聽到自己血液奔流的轟鳴聲在寂靜的教室裡無限放大。
“嘶——”
沈元猛地倒吸一口冷氣，瞬間坐得筆直。
他繃緊下頜，飛快地抬手搓了搓自己發燙的耳垂，試圖壓下那份由黎知親手撩起的、燎原般燒起來的邪火。
他側過臉，看著黎知完全埋首在理綜卷子裡的身影。
這死丫頭……真是越來越會了！
沈元在心裡無聲吶喊，牙齒磨得咯咯響，卻壓不住那份燎原般的悸動和……該死的期待。
期末考試考得好給親親，現在這個……這個更是……
用……
沈元喉嚨發緊地滾動了一下，甚至不敢在腦海裡把那個具體的畫面描繪完整，光是“幫你一次”這個暗示就讓他瞬間丟盔棄甲。
用這種東西當學習的催化劑？
這根本就是在作弊啊！
這哪裡是抵擋不了的問題？
這根本就是……逼他玩命學！
他死死盯著眼前的數學試卷，試圖將精力集中到那堆符號上，可腦海中揮之不去的，卻是黎知剛才湊在他耳邊，聲音帶著一絲羞怯卻字字清晰的承諾，和她那雙在寒假裡……
“操……”
沈元幾不可聞地從齒縫裡擠出一個字，帶著點痛並快樂的咬牙切齒。
這哪兒是不做白日夢？
這是黎知親手把白日夢做成了誘他瘋狂的蜜糖，甜得暈眩，燒得滾燙，逼得他除了朝著665以上的目標衝，別無選擇！
他猛地抓起筆，深深吸了一口教室裡冰冷而渾濁的空氣。
沈元很快就將注意力集中到了面前的試卷上，試圖用筆尖摩擦紙張的沙沙聲蓋過胸腔裡震耳欲聾的心跳和那份……咬牙切齒的幸福。
這時，旁邊正處在“陰暗扭曲爬行”狀態恢復期的周少傑，恰好瞥見了沈元這不同尋常的專注。
只見沈元正襟危坐，眉頭緊鎖，目光灼灼地鎖定著嶄新的數學試卷，筆尖滑動如飛，全身散發著一種“誰都別來煩老子學習”的狠勁。
阿杰頓時忘了自己心裡的酸楚，瞪大了眼睛，滿臉的難以置信。
臥槽？
元兒今天吃錯藥了？
剛放假回來就這麼猛？
隨即阿杰的目光又落在了一旁的黎知身上。
黎知也在補作業？！
他用力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沒看錯。
然後，一個巨大的疑惑猛地竄進他腦海，讓他差點脫口而出。
臥槽？這兩個傢伙的寒假作業該不會一個字都沒動吧？！
這特麼是什麼操作？！
阿杰張了張嘴，一個震撼人心的猜測出現在了他的心中——他們不會整個寒假都在膩歪吧！
他越想越有可能，心裡那點好奇瞬間壓過了所有情緒。
他左右瞄了一眼，鬼鬼祟祟地湊到沈元身邊，胳膊肘極其隱蔽地捅了捅沈元的腰眼兒，壓著嗓子，用氣聲促狹地問道。
“喂！元兒！你跟黎少……”阿杰賊兮兮地朝著黎知的方向努了努嘴。
“你們倆該不會真……真整個寒假都擱那兒膩歪，一個字兒作業都沒動吧？”
沈元聽到阿杰的聲音，手腕一揚，把面前那張數學真題卷“唰”地一下從桌面上抽起來。
試卷精準地“啪”一聲拍在了阿杰面前攤開的寒假物理卷子上。
“看！”
沈元的聲音壓得低低的，帶著點剛被“激勵”後的火氣，指關節在新鮮的墨跡上點了點。
“這——是不是寒假作業？”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種直擊靈魂的碾壓感。
阿杰低頭。
好吧，不是。
瞬間，八卦之火被一盆冰水澆滅。
阿杰看著面前的數學題，再看看沈元那“擋我學習者死”的眼神，剛才那點好奇心被砸得粉碎。
他縮了縮脖子，往後挪了挪，嘴裡嘟囔著認了慫：“……行行行，你是學霸你說了算。打擾了打擾了！”
阿杰趕緊轉過身去，生怕被沈元逮著了刷題。
但顯然已經為時已晚了。
“等等！”
沈元一把薅住阿杰的肩膀。
阿杰剛剛轉過去的身體猛地一頓。
還沒來得及抱怨，沈元的臉已經倏地在他眼前無限放大！
阿杰頓時縮了縮脖子，瑟瑟發抖。
沈元深邃的目光緊緊鎖住阿杰略顯心虛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傑哥，問你個事兒……”他的聲音刻意放緩，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壓迫感，又像是朋友間的隨意閒聊，只是內容直戳要害。
“……你那本《默讀》，現在寫得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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