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寒風似刀。
洛陽城外，唐軍大營連綿十里，火光如龍，肅殺之氣直衝雲霄。
中軍帥帳之內，燈火通明。
秦王李世民一身玄甲，正負手立於巨大的沙盤之前，銳利的目光在洛陽城的模型上反覆逡巡，推演著攻城的每一種可能。
帳外，親衛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啟稟殿下，截獲一騎隋軍信使，正欲繞道奔赴洛陽，這是從他身上搜出的密信。”
一名斥候校尉快步入帳，雙手呈上一個被火漆封得嚴嚴實實的信封。
李世民眉頭微蹙，有些不耐。
如今大戰在即，每一份軍報都關乎數萬人的生死，他沒有功夫理會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軍情？”他頭也不回地問道。
“回殿下，不似軍情，更像是一封……家書。”校尉遲疑著答道。
李世民的眉皺得更深了，心中升起一絲慍怒。
他緩緩轉過身，接過那封信，本想隨手丟在一旁，可信封上那龍飛鳳舞的三個字，卻讓他的動作猛然一滯。
“致薇柔。”
他的目光，瞬間變得銳利起來。
這個名字，他有所耳聞，似乎與那個他一生之敵的楊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
他撕開火漆，抽出信紙。
映入眼簾的，是那再熟悉不過的，剛勁有力、又帶著幾分飄逸的筆跡。
正是楊倓親筆。
“薇柔，見字如晤。”
“長安月夜，孤寒勝雪，一如你我別離之日。每念及此，心如刀割……”
李世民的臉上，先是閃過一絲錯愕，隨即，那錯愕化為了一抹難以置信的荒謬。
他繼續往下看。
“……待我掃平關中，定鼎天下之日，必以八抬大轎，迎你入我齊王府。”
“我已決意，待你我重逢之日，便立你為我齊王側妃，與我共享尊榮，永不相負。”
“噗嗤。”
一聲壓抑不住的輕笑，從李世民的唇邊逸出。
笑聲越來越大，最終化為了響徹整個帥帳的，肆無忌憚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
“有趣！當真有趣！”
李世民手持信紙，笑得前仰後合，眼淚都快要流了出來。
帳內的將領們面面相覷，不知他們的秦王殿下為何會因一封信而如此失態。
許久，笑聲才漸漸平息。
李世民臉上的狂喜慢慢斂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如同獵鷹發現獵物般的，冰冷而又興奮的光芒。
“楊倓啊楊倓……”
他將那張薄薄的信紙舉到燭火前，看著上面那情真意切的字句，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
“我只道你是個用兵如神、心如鐵石的怪物，卻沒想到，你竟也是個為情所困的凡人。”
“齊王側妃？好大的手筆，好深的用情。”
他的手指，輕輕拂過“薇柔”二字，眼神變得幽深而可怕。
一個念頭，如毒蛇般從心底最陰暗的角落裡鑽了出來，迅速佔據了他的整個腦海。
一個足以讓楊倓心神俱裂、讓他那固若金湯的防線從內部徹底崩潰的毒計。
“傳令下去。”
李世民的聲音，在寂靜的帥帳中響起，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殘忍與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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