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的絞肉機一旦開動,便只剩下最原始的血腥與瘋狂。
永豐倉的攻防戰,從一開始就進入了白熱化的階段。其慘烈程度,遠非李靖奇襲蒲津渡可比。
那是一場快刀斬亂麻的突襲,而這裡,則是一場硬碰硬、血換血的消耗戰。
“殺啊——!”
隋軍的吶喊聲與唐軍的嘶吼聲混雜在一起,形成了巨大的聲浪,彷彿要將天空都撕裂。
城牆之下,隋軍士卒扛著沉重的雲梯,冒著如雨點般落下的箭矢和滾石,奮不顧身地衝向城牆。
不斷有人中箭倒下,發出一聲短促的慘叫,隨即就被身後更多的同袍踏過。他們的屍體,為後來者鋪就了一條通往城牆的血路。
“放箭!給老子狠狠地射!”
“滾木!擂石!都他孃的往下砸!”
城樓上,唐將魏延基雙目赤紅,聲嘶力竭地指揮著防守。一口口早已燒得滾開的金汁,被毫不留情地潑下雲梯。
淒厲的慘叫聲中,被燙得血肉模糊的隋軍士卒從高高的雲梯上摔落,場面慘不忍睹。
然而,隋軍的攻勢,卻如同不知疲倦的潮水,一波接著一波,悍不畏死。
“大哥,看我的!”張豹那洪鐘般的聲音在戰場上尤為響亮。他赤裸著上身,露出古銅色的健碩肌肉,扛著一根巨大的攻城槌,帶著麾下數百名最悍勇計程車卒,頂著箭雨,瘋狂地撞擊著城門。
“轟!”“轟!”“轟!”
每一次撞擊,都讓厚重的城門發出痛苦的呻吟,門上的木屑和鐵釘四散飛濺。
城樓上的唐軍,拼命地往下投擲火油和巨石,試圖阻止他們。張豹的身上,已經被劃開了數道口子,鮮血直流,他卻彷彿感覺不到疼痛,口中發出野獸般的咆哮,將所有的力量,都灌注到了每一次的撞擊之中。
不遠處,張虎則率領另一支部隊,專門負責壓制城頭的弓箭手。他指揮著數十架床弩,每一次扳機扣動,都有數支嬰兒手臂粗的弩箭呼嘯而出,將城垛連同後面的唐軍,一同貫穿。
中軍位置,李靖立馬於一座臨時搭建的高臺之上,神情冷靜地注視著整個戰場。
他的身邊,令旗兵不斷地揮舞著旗幟,將他的一道道命令,精準地傳達到戰場的每一個角落。
“左翼三營,交替掩護,保持壓力!”
“右翼預備隊,向西移動五百步,準備接替二營!”
“告訴張虎,讓他的人再準一點,敲掉東側那個箭樓!”
他的大腦,就像一臺最精密的機器,不斷地分析著戰局,調動著兵力,尋找著敵人防線上最微小的破綻。
然而,戰局依舊膠著。唐軍的抵抗意志,超乎了所有人的預料。他們知道自己已是孤軍,反而被逼出了一股置之死地而後生的狠勁。
眼看太陽西斜,傷亡數字在不斷攀升,楊倓的眉頭,越鎖越緊。他知道,不能再這樣耗下去了。
士氣,是有極限的。
他猛地轉頭,對身旁的親衛統領墨五道:“取我的甲,拿我的劍!”
李靖聞言,臉色一變,急忙勸道:“殿下,千金之子,不坐垂堂!您是三軍統帥,豈能親身犯險?”
楊倓的目光,卻無比堅定。他看著那些在城下浴血奮戰計程車兵,沉聲道:“本王豈能安坐於後,看我大隋的兒郎們,用命去填這座城?他們是為本王而戰,本王,自當與他們同生共死!”
他翻身上馬,抽出長劍,劍鋒直指前方一處戰況最為激烈的雲梯,聲音響徹雲霄:
“鐵衛營的弟兄們,隨本王,登城!”
“願為殿下效死!”
數百名最為精銳的鐵衛營親兵,齊聲怒吼。
他們簇擁著楊倓,如同一柄鋒利無比的尖刀,直插入混亂的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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