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是人抓回來了,臉上剛剛露出一絲猙獰的笑意,卻看到派出去的禁軍統領連滾帶爬地跑了進來,身後還跟著那個他最不想見到的人——墨五。
“你……你們……”楊侑指著他們,話都說不完整了。
禁軍統領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哭喪著臉喊道:“殿下!齊王殿下……齊王殿下的大軍到城外了!”
“什麼?”楊侑如遭雷擊,一屁股跌坐在地。
墨五緩步上前,將一片從那份聖旨上撕下來的,還帶著“侑”字的碎紙片,扔在了楊侑的面前。
“我家殿下有口諭。”墨五居高臨下地看著癱軟在地的楊侑,一字一句地複述道,“傳令代王楊侑,立即釋放陰世師父女,官復原職。並於齊王駕臨之前,滾到承天門外,跪迎。違令者——斬!”
楊侑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他看著墨五那張冰冷的面具,彷彿看到了楊倓那雙帶著無盡殺意的眼睛。
他想發怒,想咆哮,想維護自己那可憐的代王尊嚴。
可他不敢。
恐懼,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間淹沒了他所有的理智和憤怒。
他彷彿又回到了那個被墨五支配的夜晚,那種生殺予奪皆在人手的無力感,讓他幾乎窒息。
“孤……孤……孤……”楊侑語無倫次,最後幾乎是帶著哭腔,從地上爬了起來,一邊整理著自己凌亂的衣冠,一邊朝著殿外衝去,“快!快備駕!去承天門!不!不用備駕!孤……我跑著去!快!”
那副狼狽不堪、醜態百出的模樣,讓殿內的太監宮女們都忍不住低下了頭,眼中滿是鄙夷。
半個時辰後,長安,承天門。
城門大開,吊橋放下。
以衛文升為首的文武百官,列隊肅立於城門兩側,神情肅穆。
而在隊伍的最前方,長安的留守,大隋的代王楊侑,正孤零零地跪在冰冷的石板地上,頭顱深垂,身體因為恐懼和屈辱,不住地顫抖。
遠處的地平線上,煙塵大起。
一面繡著“齊”字的黑色大纛,率先映入眼簾,緊接著,是如林的長槍,如雲的旌旗,以及那股撲面而來的、百戰雄師的鐵血煞氣。
三萬大軍,甲光向日,氣勢如虹。
楊倓身著銀色王鎧,頭戴玉冠,外罩黑色披風,騎在一匹神駿的白馬之上,行在隊伍的最前方。
他身後,跟著張虎、薛世雄等一眾心腹猛將。
他的目光越過跪在地上的楊侑,越過前來迎接的文武百官,落在了那巍峨的長安城樓上。
城還是那座城,但城裡的人心,卻需要好好地清洗一番了。
他沒有立刻進城,而是勒住韁繩,在城門外停了下來。
大軍隨之止步,三萬人的軍隊,令行禁止,鴉雀無聲,只有風吹旗展的獵獵之聲。
楊倓翻身下馬,將韁繩扔給身後的張虎,緩步走向跪在地上的楊侑。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楊侑的心上。
他走到楊侑面前,停下腳步,沒有讓他起身,也沒有說話,只是那麼靜靜地看著他。
無聲的壓迫,遠比任何斥責都更加令人窒息。
楊侑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了,汗水混著淚水,打溼了身前的地面。
“皇兄……”
他終於承受不住,發出蚊子般的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