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城中真正的決策者,是那位年僅十三歲的代王楊侑。此子年幼,久居深宮,懦弱無能,最是多疑。這,便是我們的可乘之機。”
李世民目光一閃,似乎已經猜到了幾分,介面道:“魏先生的意思是,離間楊侑和衛文升?”
“正是。”
魏徵讚許地看了李世民一眼,繼續說道,“但尋常的離間計,瞞不過衛文升這樣的老將,也未必能讓楊侑完全相信。所以,我們要演一場大戲,一場讓城中所有人都信以為真的大戲。”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智珠在握的笑容。
“明日,我們大軍照常陳兵城下,做出攻城的架勢。但我們不攻,而是請二公子(李世民)上前,與那衛文升敘話。”
李建成聞言,臉色微微一變,但沒有作聲。
他知道,魏徵讓李世民去,是因為李世民素有仁德之名,由他出面,更具迷惑性。
魏徵彷彿沒看到李建成的表情,繼續道:
“二公子可在陣前,言語間故作親近,提及當年王上在太原時與衛將軍的幾分舊情,再贊其忠勇,嘆其為昏君效命,明示招攬之意。衛文升必然嚴詞拒絕,痛斥二公子。如此一來,正合我意。”
“這有何用?”
一名將領不解地問,“衛文升不降,說這些廢話不是白費功夫?”
“當然有用。”魏徵笑道,“我們這場戲,不是演給衛文升看的,是演給長安城頭那些眼睛和耳朵看的,更是演給代王楊侑看的。”
“與衛文升‘親切敘話’之後,我軍便可鳴金收兵,一連數日,圍而不攻。與此同時,我們早已安插在城中的細作,便可以開始散佈謠言了。”
魏徵的聲音變得陰冷起來:“謠言就說,衛文升早已與我大唐暗通款曲,城下敘話便是明證。他之所以拒絕投降,不過是待價而沽,想借我大唐之力,清除城中異己,殺了代王楊侑,效仿那宇文化及,自立為王!”
“嘶——”帳中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這一計,實在是太毒了!
它抓住了人性的所有弱點。對於城中那些惶惶不可終日的官員和百姓來說,任何風吹草動都足以讓他們驚慌失措。而對於那個本就毫無主見的代王楊侑,這番“有理有據”的謠言,簡直就是催命符。
一個手握重兵、威望素著的守城大將,一個在城外與敵軍主帥“相談甚歡”的場景,再加上一個“殺主自立”的恐怖前景。這三者加在一起,足以讓任何一個多疑的君主陷入瘋狂。
李建成聽得雙眼放光,之前兵敗的恥辱似乎都被這絕妙的毒計沖淡了。
他興奮地說道:“妙!此計甚妙!父王,兒臣以為此計可行!”
李淵沒有立刻表態,他閉上眼睛,手指在帥案上輕輕敲擊著,在心中反覆推演著這個計策的每一個環節。
許久,他才睜開眼,眼中已是一片決然。
“好一個攻心為上。”
他緩緩點頭,“就依你所言。世民,明日的戲,你來唱。建成,你負責約束三軍,只做威懾,不許妄動。魏徵,城中散佈謠言之事,由你全權負責,務必做得天衣無縫!”
“兒臣(臣)遵命!”三人齊聲應道。
大帳內的陰霾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詭譎而興奮的氣氛。一場看不見刀光劍影的戰爭,即將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