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閃著寒光的縫針,此刻在他眼中,不再是救命的工具,而是……殺人的兇器!
他手指劇烈顫抖,對準皮肉邊緣,針尖卻怎麼也扎不下去!
那微微湧出的血珠,像嘲弄的眼睛,看著他這個連針都拿不穩的“前殺手”。
恐懼徹底壓垮了他。
就在這時,一個影子風一樣捲了過來,帶著濃重的消毒水味和一股冰冷的戾氣。
申志壽!
他剛剛處理完那邊的心梗病人,滿身疲憊。
一眼掃過現場:灑了半地的碘伏、被粗布帶子勒的快窒息的病人、還有拿著針像得了帕金森的林以凡!
老頭臉上的橘皮紋,瞬間深刻得能夾死蚊子。
“滾開!”
兩個字,冰冷得如同剛從冰櫃裡刨出來的凍肉。
對方毫不客氣地一把推開搖搖欲墜的林以凡。
他看都沒看碘伏流成河的現場,迅速重新定位壓迫點,用更有效的止血帶手法處理。
同時,一把抓過林以凡手裡那根縫針。
“副教授?可笑!針都捏不穩,還學人拿手術刀?”
申老頭的聲音不高,卻像鈍刀子割肉:“真以為這裡是菜市場,宰雞呢?”
他不再廢話,眼神專注,戴上新的手套,拿起消毒敷料重新仔細清理創面,然後拿起新的針線。
那縫合的手,穩定如山嶽!
針尖在皮肉間靈巧穿梭,快、準、穩!
剛才讓林以凡恐懼顫抖的血,在他手下彷彿聽話的醬汁,被精準地“鎖”在了切開的“皮殼”之內。
林以凡癱靠在冰冷的牆壁上,酒全醒了。
他看著申老頭那雙穩定的手,再看看自己那還在抑制不住微微顫抖的手指,最後目光落在地上那灘混合著暗紅血液和棕黃碘伏的汙漬上。
臉上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喃喃自語,聲音小得只有他自己能聽見:“哈…看人流血…老子竟然……”
他抬起那沾染了點碘伏痕跡的手,眼神裡卻是一片蒼涼的迷茫和劫後餘生般的自嘲。
“當年…這手上沾的比這紅多了……怎麼沒見哆嗦過呢?申老頭…說得對…這地方…真他媽不是宰雞的地方……”
笑聲在空曠寂靜的大廳迴盪,帶著酒意褪去的乾澀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淒涼。
笑著笑著,那聲音裡忽然帶上了一點嗚咽般的嘶啞,像被砂紙磨過喉管。
剛才那止不住的血,變成了他心裡一塊燒焦的疤。
恐懼還在,但絕不是——害怕!
一種名為“對生命消逝的無力感”的東西,像鍋底厚厚的,刮不掉的油垢,死死糊在他曾經引以為傲的“殺手心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