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意外還是發生了。第二天一早,負責送樣去省城的司機小李匆匆跑回廠裡,臉色慘白地報告:“沈廠長,車……車在半路被人別了一下,撞到了路邊的大樹上!樣品箱……樣品箱摔開了,衣服都被泥水弄髒了,沒法檢測了!”
“什麼?”沈星晚感覺一陣天旋地轉,幸好陸戰鋒及時扶住她的胳膊,才沒摔倒。她抓住小李的胳膊追問:“是意外嗎?對方是什麼車?看清車牌了嗎?”
小李的聲音帶著哭腔:“是輛無牌的黑色轎車,突然從路邊衝出來別我!我為了躲它才撞樹的……幸好我沒事,可樣品……”
陸戰鋒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軍綠色的褂子下青筋暴起:“是趙凱和周淑芬他們乾的!他們怕檢測結果出來,就故意毀了樣品!”他轉身就要往外衝,“我去找他們算賬!”
“站住!”沈星晚拉住他,指尖因為用力而發白,“現在去找他們,只會讓他們更得意!樣品沒了,我們再做新的!王師傅,李師傅,咱們現在就組織工人趕製新樣品,用最新鮮的面料,最嚴格的工藝,我就不信他們能一手遮天!”
車間裡再次忙碌起來,但這次的氣氛比任何時候都凝重。工人們一言不發地裁剪、縫紉、刺繡,每個人的動作都格外認真,彷彿手裡的布料承載著工廠的命運。王師傅帶著徒弟們刺繡時,老花鏡擦了又擦,每一針都比平時多用三分力;李師傅在畫版型時,鉛筆尖都快戳破紙了,反覆測量確保無誤。
沈星晚站在面料倉庫,親自挑選送檢的面料,指尖撫過每一卷布的標籤——XJ長絨棉、湖州真絲、純棉印花布……每一卷都有正規廠家的質檢報告。陸戰鋒默默地幫她把選好的面料搬到裁剪臺,軍綠色的身影在倉庫裡穿梭,像一座沉默而可靠的山。
“陸大哥,”沈星晚的聲音帶著疲憊,卻異常堅定,“不管他們耍什麼花招,我們都要挺過去。質量是我們的底氣,只要我們行得正坐得端,就不怕他們的抹黑。”
陸戰鋒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布料傳來,驅散了些許寒意:“我知道。從建廠到現在,大風大浪我們都經歷過了,這次也一樣能闖過去。”他的拇指輕輕摩挲著她的指節,那裡因為連日操勞磨出了淡淡的紅痕,“別擔心,樣品我親自送,我倒要看看誰敢再動歪心思。”
傍晚時分,新的樣品終於趕製完成。三件旗袍、三件棉襖、三件喇叭褲整齊地擺放在潔淨的白布上,每件都掛著詳細的標籤,註明了面料成分、生產時間和製作人。沈星晚仔細檢查完,用新的樣品箱鎖好,貼上雙重封條,才鬆了口氣。
夕陽的餘暉透過窗戶,給樣品鍍上了一層金邊。王師傅拄著柺杖來看樣品,看到那件盤金繡旗袍時,渾濁的眼睛亮了起來:“好,好手藝!這梅花繡得跟真的一樣,就算拿到BJ去檢測,也絕對丟不了咱們紅星廠的臉!”
陸戰鋒把樣品箱牢牢捆在腳踏車後座,軍綠色的褂子口袋裡裝著匕首——這是他從部隊帶回來的,用來防身。他走到沈星晚面前,鄭重地說:“我今晚就出發,連夜趕到省城,保證樣品明天一早就送到檢測機構。你在家守好廠子,等我的好訊息。”
沈星晚看著他堅毅的眼神,心裡一陣暖流湧動。她從口袋裡掏出個布包,裡面是她連夜做的護身符,用紅布縫著個小小的“安”字:“帶上這個,路上小心。到了省城給我打電話。”
陸戰鋒接過護身符,小心地放進貼身口袋,然後張開雙臂,笨拙地抱了抱她:“等我回來。”他的懷抱寬厚而溫暖,軍綠色的褂子上帶著淡淡的機油味和陽光的味道,讓沈星晚瞬間安心了許多。
看著陸戰鋒騎著腳踏車消失在夕陽下的背影,沈星晚握緊了拳頭。她知道,這場質量抹黑的風波才剛剛開始,但她不怕。有陸戰鋒的守護,有工人們的支援,有過硬的產品質量,她相信正義或許會遲到,但絕不會缺席。
工廠門口的村民已經散去,但周淑芬那惡毒的咒罵聲彷彿還在耳邊迴響。沈星晚轉身回車間,看到工人們都在默默加班,縫紉機的嗡鳴聲比平時更有力。她走到王師傅身邊,老人正在給一件棉襖釘珍珠扣,動作沉穩而專注。
“王師傅,謝謝您。”沈星晚的聲音有些哽咽。
“傻丫頭,謝啥。”王師傅抬頭笑了笑,頂針在燈光下閃著光,“咱們做衣服的,憑的就是良心。只要良心在,就不怕影子斜。”
夜深了,車間的燈還亮著,像黑夜裡的一盞明燈。沈星晚坐在辦公室裡,看著桌上的質檢報告,心裡默默祈禱陸戰鋒一路平安,祈禱檢測結果能還紅星廠一個清白。她知道,明天太陽昇起時,挑戰還在等著他們,但只要大家團結一心,就沒有跨不過的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