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娥皇美眸一驚,銀剪噹啷墜地。
“前幾日在正陽水戰之中,與趙匡胤作戰時,被趙匡胤的斷箭扎傷的。”
李煜依舊一臉從容,淡淡一笑。
周娥皇這才從他的笑容之中看清李煜蒼白臉色下藏著青灰,
藥香混著血腥氣刺得她鼻尖發酸:“殿下,為何你不早點和奴家說?”
“不過是些許小傷,沒有必要和你說。”
“朱雀門軍醫是死人不成?這金瘡藥分明該三日一換......”
話音未落,她的手腕子已被他緊緊捉住。
“愛妃的手比御醫穩。”
李煜將膏藥塞進她掌心,順勢帶倒了一摞淮南田畝冊。
泛黃的紙頁紛飛間,
他瞥見壓在硯臺下的婚書——她竟在“山河為聘”旁用小楷注著治水策,墨跡新得能嗅出松煙香。
“不管如何,殿下都要和奴家說,奴家是殿下的未婚妻,理應知道殿下的一切。”
周娥皇美眸堅定,替他繫帶的手一顫,指尖無意劃過胸肌下的舊箭傷。
李煜突然悶哼,
卻不是因疼——周娥皇髮間那玉簪,正隨她俯身動作沁涼地貼在他心口。
“好,謹聽愛妃教誨。”
“殿下可知這藥引為何比平日苦三分?”
周娥皇嫣然一笑,
燭光照亮案頭冒著熱氣的陶罐。當歸混著艾草的苦澀中,浮著幾粒硃紅色的枸杞,
“今早奴家和婉兒去棲霞寺祈福,遇見個沙彌說......”
“說本宮殺孽太重?”李煜笑著去端藥碗,卻被她按住手腕。
“說淮北有株百年枸杞,最補氣血。”
她舀起一勺吹了吹,氤氳水汽染溼睫羽,
“奴家拿殿下賜的東珠換了半筐,夠用到春後。”
藥勺碰在齒間的脆響驚醒了梁間棲雀。
李煜凝視她映在藥湯裡的眉眼,
忽然想起鷹嘴澗血戰那夜,她在艦樓上揮旗時也是這般抿著唇——
原來那支射偏的弩箭擦過她鬢角時,扯落的不是金步搖,而是他親手系在她腕上的平安繩。
“愛妃。”
他忽然將藥碗擱在婚書上,“若有一日本宮不再是皇子......”
“那便做奴家的藥農。”
她截斷話頭,
一臉的堅定。
隨即蔥指沾上藥膏,輕輕塗抹他胸口未愈的刀傷,“治水書上說泗水上游有片藥田,當歸長在峭壁上的才活血。”
燭光突然大亮,婉兒點亮了新燭進來,照見案角硯臺下壓著的紙條——“三月十七,宜嫁娶”。
李煜起身時,
鎖子甲不慎勾住她腰間玉佩流蘇。
兩人在踉蹌間扶住書櫃,
震落的櫃子裡飄出張泛黃的信箋。
周娥皇搶先去拾,
卻被他握住手腕,
那是前段時間她拒婚燕王時寫的血書,
末尾“寧投淮水”四字被硃砂圈起,旁批“蠢“字力透紙背。
“當日若真跳了淮河......”
李煜手指輕輕的劃過著她腕間淡去的勒痕。
“便遇不上我家六皇子殿下為如意郎君。”
她突然輕笑,指尖點上他高挺鼻尖的硝煙灰,
“只是這如意郎君,讓奴家愈發的喜歡了。”
周娥皇玉指在李煜的臉頰輕輕劃過,
“這張俊美之極的臉蛋,只怕會引來天下女子趨之若鶩,為之芳心。”
說完,
周娥皇的美眸忽然黯然神傷,
“勇略雙全,才華橫溢,所有優點都在你身上。”
“又是我大唐的六皇子,身份無上尊貴。”
“愛妃為何突然如此?”
李煜握住周娥皇劃過自己臉頰的玉手,緊張的問道,
周娥皇見到李煜如此緊張,忽然嬌笑起來:“不過還不是被奴家奪得為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