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小姐好才情。”他由衷讚歎,“只是末句'只恨金戈擾夢迴',可是責怪本王用兵驚擾?”
凌如霜柳眉一緊,微微搖頭:“殿下誤會。如霜所恨,是那些挑起戰禍的奸佞小人。”她意味深長地補充道,“比如...在軍械上做手腳之人。“
李煜眸子忽然一驚。
軍械被動手腳一事極為隱秘,她如何得知?
似乎看出他的疑惑,凌如霜輕聲道:“家父雖為文官,卻素來關心軍務。日前曾見兵部軍械冊上有異常調撥記錄,特意抄錄了一份...”
李煜心跳加速。
這簡直是天賜良機!凌雲若掌握馮延巳在軍械上做手腳的證據,在朝堂上將是致命一擊。
“淩小姐,”他肅然說道,“令尊可曾提及是何人所為?“
凌如霜正要回答,
軍醫已匆匆趕到。
她看了李煜一眼,輕聲道:“殿下若想知道更多,三日後是家父五十壽辰。”
言下之意,不言自明。
李煜會意,後退一步讓軍醫上前診治。
他深深看了凌如霜一眼,這位看似柔弱的官家小姐,不僅才情出眾,更有敏銳的政治嗅覺,實在不簡單。
離開大院時,張承業匆匆趕來:“殿下,馮延巳派人來問,何時押解俘虜回京?”
“告訴來人,本王要親自審問幾個重要俘虜,明日午時再啟程。”李煜冷笑幾聲,“馮延巳這麼著急,是怕夜長夢多嗎?“
夜幕降臨,秋風落葉!
李煜獨自在臨時書房內踱步。
案上攤開著牛首山繳獲的文書,其中果然有馮延巳親筆寫給張武的密信,
命他“務必生擒淩氏女,有大用”。
“好個馮延巳,”
李煜喃喃自語,“綁架朝廷重臣之女,是想脅迫凌雲就範嗎?”
他想起凌如霜那雙清澈堅定的眼睛,心頭莫名一熱。
這樣才貌雙全的女子,若落入馮延巳之手,後果不堪設想。
次日清晨,女眷們準備啟程返京。
李煜特意前來送行,當著眾人面將一塊御賜玉佩贈予凌如霜。
“此玉有安神之效,淩小姐受驚多日,佩之可寧心神。”他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周圍人都聽見。
凌如霜微微一怔,
隨即明白這是李煜在做給馮延巳的眼線看。
她雙手接過玉佩,手指不經意間觸到李煜的手掌,如觸電般迅速縮回,耳根泛起一抹嫣紅。
“謝殿下賞賜。”她低眉順目,全然不見昨日的鋒芒。
李煜看著她故作溫順的模樣,心中暗笑,
這女子當真聰慧,懂得何時該藏鋒,何時該露芒。
“淩小姐保重。代本宮向令尊問好。”
他意味深長地說,“三日後,本宮必登門賀壽。”
馬車緩緩駛離,凌如霜掀起車簾回望,正對上李煜凝視的眸光。
兩人隔空相望,一時竟都忘了移開視線。
直到馬車轉過山腳,李煜才收回眸光。
張承業在一旁欲言又止。
“想說什麼就說。”李煜發現張承業神色,淡淡道。
“殿下,那玉佩可是吳王妃給您的...”
“本宮知道。”
李煜翻身上馬,“回京後,立刻去查凌雲這些年的奏摺,尤其是彈劾馮延巳的。另外,準備一份厚禮,三日後本宮要親自去凌府賀壽。”
張承業怔怔的看著馬上英姿勃發的李煜。
心中忽然明白。
殿下這是又要將凌如霜納入吳王府之中了!
馬蹄聲碎,
李煜的心卻比馬蹄還要亂。
他不斷回想凌如霜吟誦的那首《清秋嘆》,不知不覺竟在心中續了下闋:
“秦淮夜雨溼流光,誰家玉笛暗飛聲。相逢何必曾相識,一片冰心在玉壺。”
吟罷自己都吃了一驚,
多少年沒有這樣詩興大發了?凌如霜,
這個才見了一面的女子,為何能如此輕易觸動他的心絃?
與此同時,回京的馬車上,
凌如霜緊握著那枚還帶著李煜體溫的玉佩,思緒萬千。
丫鬟雲兒小聲問:“小姐,吳王殿下是不是對您...”
“休得胡言。”
凌如霜嬌聲呵斥,
卻忍不住又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玉佩,
玉上雕刻著一枝孤傲的梅花,背面刻著“一片冰心“四字。
她悄悄掀起車簾一角,望向遠處巍峨的金陵城牆。
三日後,將是怎樣的局面?
而那位文武雙全的吳王殿下,
又會在父親壽宴上掀起怎樣的波瀾?
馬車駛入城門陰影的剎那,凌如霜忽然想起小時候父親說過的話:“如霜啊,這世上最危險的不是明刀明槍,而是溫柔鄉里藏著的刀光劍影。”
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李煜的溫柔相待,究竟是真情流露,還是另有所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