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鐘後。
清雨閣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老爺!快!”
而後,李氏尖銳刻薄的嗓音,立刻劃破了清雨閣表面的寂靜。
緊接著,李氏幾乎是拖拽著蕭列,一陣風似的衝進了破落的小院。
蕭列此刻的臉色,比鍋底還要黑,陰沉得彷彿能滴出水來。
他周身散發著駭人的戾氣。
那雙平日裡還算儒雅的眸子,此刻佈滿了血絲,像是要噴出火來。
完完全全一副要將人生吞活剝的架勢。
李氏依舊死死抓著蕭列的衣袖,一邊喘著粗氣,一邊還在不停地煽風點火,那聲音不大不小,卻像淬了毒的針,句句扎心:
“老爺,妾身的貼身嬤嬤翠屏,可是親眼瞧見了!就在方才,她看得真真切切,有兩個賊眉鼠眼的男子,鬼鬼祟祟地翻牆進了大小姐這清雨閣!”
她頓了頓,擠出幾滴鱷魚的眼淚,捶著胸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老爺你想想,這深更半夜的,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這,這要是傳出去,咱們蕭家的臉面還要不要了?大小姐她……她這名節還要不要了啊!”
“妾身也是心疼大小姐,怕她年紀小不懂事,被人給矇騙了身子,又怕聲張出去,對她名聲不好,這才不敢輕舉妄動,趕緊悄悄請老爺你過來親眼看看,定奪一二啊!”
李氏這番話說的,那叫一個“情真意切”,就差直接指著鼻子罵蕭月不知廉恥,在房裡偷漢子,還被她抓了個現行!
蕭列本就因蕭柔的事情憋了一肚子火,此刻聽了李氏這番添油加醋、繪聲繪色的描述,更是氣得三尸神暴跳,七竅生煙,額角青筋突突直跳,殺人的心都有了!
“孽障!簡直是家門不幸!我蕭家的臉,都被這個逆女給丟盡了!”
他怒吼一聲,甩開李氏的手,如同一頭被激怒的雄獅,大步流星就往正房衝去,那架勢,彷彿要將房門都給踹飛!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李氏眼中閃著得逞的精光,伸手就要推開那扇虛掩的正房房門,蕭列也抬起了腳,準備一腳破門而入的當口——
一個小小的瘦弱的身影,猛地從旁邊的暗影裡竄了出來。
“不……不許進去!”
眾人定睛一看,才發現那是一個穿著粗布衣裳的小丫鬟,正是蕭月身邊唯一忠心的玉兒。
玉兒剛剛從大廚房那邊回來,懷裡還揣著個小布包,裡面是她好不容易才跟廚房管事求爺爺告奶奶,討要來的一碗溫熱的白粥,和兩個還帶著餘溫的素包子。
她家小姐身子弱,晚膳又沒用多少,她怕小姐夜裡餓著。
誰知剛走到院門口,就聽見了李氏那番惡毒至極的話,她嚇得魂飛魄散,手一哆嗦,懷裡揣著的布包“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白粥灑了一地,包子也滾落出來,沾滿了塵土。
她顧不上心疼,只知道,李氏和老爺是來找小姐麻煩的!
所以……
絕對不能讓他們進去!
玉兒小臉煞白,單薄的身體在夜風中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
但她那雙清亮的眸子裡,卻燃燒著一股子豁出去的倔強。
她“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顫顫巍巍地對著蕭列和李氏磕了個頭,聲音帶著哭腔,卻努力保持著鎮定:
“奴婢……奴婢玉兒,給老爺、夫人請安。”
蕭列雙目赤紅,早已被怒火衝昏了頭腦,哪裡還有半分平日裡家主的沉穩,活像一頭即將噬人的猛獸,他指著玉兒的鼻子,厲聲咆哮:
“滾開!”
“你這不知死活的賤婢!再敢擋路,休怪本老爺對你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