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國公家的人都是面露詫異,萬萬沒想到這裡面還有這麼一層關係。
當年那句“封侯非我意,但願海波平”,絕對是神來之筆。雖說李秀因此和封侯絕緣,至少這貞觀朝,是沒可能封侯了。
但是,在這貞觀朝,“平海伯”這個伯爵,就是天下第一伯爵,無出其右。
“咦?這平海伯,居然又去了皇后那裡說話……”
李秀這一通騷操作,簡直把當初敲他竹槓的大大小小官僚們都驚呆了。要是就跟長孫皇后帶著點拍馬屁的交情,那還不算什麼。可一看張德居然還跟他有說有笑,這就有點讓人恐怖了。
現在好了,瞧著長孫皇后和平海伯之間,也不是簡簡單單的阿諛奉承的情分啊。
“操之,聽秀哥說,他準備舉族內遷京畿?”
“怎麼?郡王看人困難,準備出錢相助?”
“老夫出他娘個屁。”
咂咂嘴,喝了一口葡萄酒,大概是有點冰,哆嗦了一下,懷遠郡王又換了溫熱的黃酒,裡面還有薑絲,少許紅糖,這就很溫暖。
舒服了一陣,李思摩才道:“操之你看,這內附的事情,是本王起得頭吧?”
“說人話。”
“子曰:……”
“說人話。”
“你看本王要是遷入京畿,得多少錢?”
“……”
老張橫了李思摩一眼,“黑齒部多少人?懷遠多少人?”
“那就本王這一系呢?剩下的,都留在河套。”
“京中百幾十萬人口,郡王這一系,少說三四千人有的吧。”
“三四千……還是太多?”
“這幾年能夠舉族進入京畿,還能佔下一塊地盤的,要麼是滎陽人,要麼是山東人,你看關隴老世族去了哪裡?不都是長安?”
“唉……早知道當年遷都的時候,就來洛陽!”
不過李思摩也是知道,那時候也沒戲,皇帝還得讓他盯著絲路盯著河套盯著草原。
這麼些年,給老闆幹得髒活有多少,他自己都數不清。被他賣到全國的突厥族人,沒有十萬,五萬有的。至於鐵勒人……反正當年夷男嗝屁之後,他最少賺了兩百萬貫。
當時一個鐵勒奴工的賣價,都是一百五十貫朝上。
當然這錢不是他個人的,兩百萬貫,陸陸續續賣了不少年,每年都要上繳幾萬十幾萬貫,這些都是內府的一些開銷。
後來太原宮整飭,這錢也是從這裡出的,沒有動用國庫。整個太原宮,屬於私產中的私產,圍繞整個太原,“皇莊”也不在少數,遭受重創的本地老世族,就是王氏。
髒活幹多了,再怎麼覺得自己死有餘辜,可也會妄想著有個好結果,比如說安享晚年。
當然絲路和草原上的部族,要是知道李思摩居然安享晚年……大概都會咬牙切齒睚眥欲裂肝腸寸斷。
“要遷徙入京,也不是不可以。不過,這絲路上的事情,郡王最好早做打算,選個合格的繼任者,對二聖對朝廷,不但要忠心耿耿,該出手的時候,也得是一條最好的惡狗。”
兩人合作多年,有些話講得粗白點也沒關係。雖說李思摩自認是“聖人可汗”陛下的忠犬,可不代表別人也能說他是狗。
也就是張德和他關係深厚,老張這番話,不但不覺得刺耳,反而聽著就是肺腑之言。
“斛薛部的小子,可還行?”
“薛不棄做個劊子手還行,讓他學郡王這些年的手藝,差了道行。”
“契苾何力今天也到場了,操之看他如何?”
“唔……”
要說幹髒活的手藝,李思摩絕對是頂級的,後繼者最好還是選李思摩的兒子孫子哪怕是侄兒也比較好。
不過顯然懷遠郡王整個家族也是怕了,髒心爛肺的事情幹得多了,又常年在唐朝內廝混,他們也怕冤死的族人追魂索命啊。
又不是人人都跟李思摩這樣煞氣十足。
“郡王問過大郎沒有?”
“本王,老夫……對李毅是抱有厚望的。”
很難得流露出了軟弱的神色,李思摩看著張德,“不瞞操之,想殺老夫的賊子,並不比想殺操之的少。只是,老夫不像你,能夠處之坦然。”
當知道張德根本無所謂自己死不死兒子的時候,李思摩都驚呆了。他伺候過很多可汗、君王,這些個君主帝王,說到底還是帶著點人性的。
可張德呢?
再回想當年,張德還是十四歲的青蔥少年,就已經“惡貫滿盈”,回味一番,李思摩更是覺得驚懼。
“狂犬”到底不是真的狂犬,但不聲不響毫無動靜的江南土狗,那是真他孃的讓人害怕被突然咬一口啊。
“契苾何力……”
老張唸叨了一聲,微微點頭道,“伯舒兄倒也是推薦過這個人,若郡王覺得合適,可以引薦給二聖。之後若有用得到張某的地方,郡王再來知會一聲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