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家三兄弟劉福、劉祿、劉壽因為君山寨一役,作戰勇猛,所以同時被提拔任命為哨長,剩下一個哨長則由王樹茂的侄子王世傑擔任,十二個聯隊長全由鏢局的人擔任,喬家的夥計畢竟沒有鏢師們能征善戰,這樣安排也是喬志清為了限制王樹茂勢力的結果,倒不是喬志清不信任王樹茂,而是喬志清已開始用一個政治家的頭腦處理問題。
李神父帶著修女們在安慶城內尋了一天也沒有李薇兒的訊息,回到教堂後,老人家便似丟了魂一樣跪在耶穌神像面前不停的禱告。
喬志清進了教堂雙手合十,與李神父跪在了一起。
“李神父,你說這個世界上到底有沒有上帝存在?上帝真的是萬能的嗎?”
喬志清閉著眼突然冒出一句。
“孩子,上帝存在於我們每個人的身邊,他是無所不能無所不知的神,是宇宙中唯一的真神,你這麼問便是褻瀆上帝,不過仁慈的主會寬恕你的。”
李約瑟一愣,但臉上卻十分的平靜禱告了一聲,以前有太多的信徒問過他這個問題,他早已見怪不怪了。
“既然上帝是萬能的,那他為什麼不消滅了魔鬼,讓他們在人間肆虐呢?”
喬志清睜開了眼睛,愣愣的看著耶穌神像。
“孩子,在上帝的眼中,萬物都有他生存的權利,他不能因為人類的訴求而消滅了魔鬼,就像草原上的獅子,上帝也不會牛和羊的訴求而消滅了獅子,我們每個人都是有罪的,只有真心的懺悔才能得到上帝的原諒和祝福,阿門。”
李約瑟虔誠的開導的喬志清,他越來越感受到這個年輕人心裡的焦躁和不安。
“既然這樣,那我便要做草原上的那隻最厲害的獅子,所以的規則都由我制定。”
喬志清看著耶穌冷笑了一聲,起身出門回了營帳。
王樹茂訓練士兵操練的時候,因為沒有足夠的槍支,所以只給老弟兄們配發了真槍,新兵們則用木棍進行操練,等到上海後才配發新裝備。
馬荀則找了些民工搭建起二十多頂碩大的帳篷,他早年在包頭喬家的復盛公里當學徒,所以對蒙古包很是熟悉,這些帳篷便全用牛羊皮仿照蒙古包搭建起來的,又結實又防雨,一個蒙古包能住並排住下三十人。
完事後又按照喬志清的交代,把城裡所有的裁縫鋪和鞋店的掌櫃集合在一起,定製了五百條的單人棉被,五百件黑色馬褂,和一千雙的布鞋。李鴻章沒有撥發給喬志清一件軍需用品,所以凡事都是喬志清自己想辦法,為了軍容統一,這才臨時湊合著穿上馬褂。這支軍隊在以後也被人戲稱做“黑寡婦”軍(黑褂服)。
安慶城的小店老闆們正愁沒有生意,一下子來了個大客戶自然各個都是喜出望外,連連答應一起合作,一星期完工。
一切都走上正軌,喬志清給兵勇提前發餉的事情傳開以後,在安慶城產生巨大的轟動,不斷的有年輕力壯的人來“清字營”投軍,甚至別的兵營的人都集體鬧餉,吵著要過來投奔“清字營”,搞的前來安慶集訓的營官都是一臉的不悅,沒辦法,誰叫人家“清字營”有錢呢。
李薇兒消失後一直沒有訊息,老神父從小把她養大,和她的感情極深,如今李薇兒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李神父除了每日按時禱告上帝,再就是帶修女在街上打探訊息,終於身體支撐不住,病倒在了床上。他老人家虔誠的做了一輩子上帝的信徒,沒想到了晚年,上帝卻讓魔鬼抓走了她女兒。
一天忽然有個鄉下的漁夫來到教堂報信,說是在河裡打魚的時候撈到一具女屍,不知道是不是李神父失蹤的女兒。
喬志清連忙讓馬荀帶了一隊的人馬,跟著漁夫去了鄉下。
河岸上已圍了一圈的老老小小對著屍體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喬志清遠遠看見屍體暗叫一聲不好,心臟都快要蹦跳出來,不斷的自我安慰著,這不是真的,這肯定不是真的。
可等走進一看,卻把喬志清心裡僅存的那絲幻想徹底擊破,那河堤上躺著的女孩身著白色西式長裙,正是李薇兒失蹤那天穿著的衣服。雖然屍體已經因為河水的浸泡變的腐爛,但李薇兒那高挑的身材確是一點沒變,還是那麼的青春陽光,大方甜美。
喬志清在李薇兒身邊坐下一言不發,馬荀讓士兵驅散了圍觀的村民,不知道該怎麼去勸喬志清,只是靜靜的在他的身邊站著。
喬志清深吸了口氣,蹲下身子從長袍上撕下一塊灰布,給李薇兒擦拭著身上的淤泥和水跡,邊擦邊自言自語著,“你怎麼這樣貪玩,連家也不回了。你知道我和李神父有多麼擔心你,他因為見不著你,都病了好幾天了。你別睡了好嗎,你不是還要和我討論文學嗎?你不是還要把《紅樓夢》翻譯成洋文嗎?你不是答應教給小婷學西洋畫嗎?傻瓜,快起來好嗎,我們一起回家去……”
喬志清神經質般對著李薇兒的屍體一遍一遍絮叨著,明知道她不會起來,但還是不斷的重複著嘴裡的話。
“少爺,李小姐已經死了,不會醒來了,你想哭就哭出來,別折磨自己了好不好!”
馬荀在一旁忍不住大聲的對喬志清哭喊了出來。
“胡說,你亂說什麼,她只是睡著了,她就是睡著了而已。”
喬志清衝馬荀大聲咆哮了一句,心裡跟針扎一樣難受,但是始終沒有流下一滴眼淚,只是嘴角已經被咬出了血水。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是這樣的弱小,連一個喜歡的女人都保護不了,更不用說去保護這個多災多難的國家。
那種急劇膨脹的負罪感,一下便讓他的心性從年輕走向成熟。
他在心裡不斷的起誓,一定要成為那個最強大的人。保護這些喜歡的女人不再受傷害,保護這個熱愛的國家不再受欺凌。
馬荀從來沒有見喬志清這麼傷心過,只是在一旁陪著他默默的掉著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