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原馬市,一向是周家的地盤,背後站著總兵府那位潑辣的大太太。
馬市每年豐厚的收入,除了一部分上交遼東巡撫衙門,剩下的都被周家,馬家,還有依附馬家的大小軍頭瓜分了,外人是萬萬插不上手的。
馬市,誰也動不了,誰也不敢動。
就是這個誰也不敢動的開原馬市,其中不知道藏了多少汙垢,女真人,蒙古人,只要帶來了優質的馬匹,就能輕易進入開原,西羅,得到庇護。
這一日,遼海衛指揮使司。
一身戎裝的高貞站在窗邊,看著外面正在操練計程車卒,整個人好象蒼老了許多。
馬城很理解他的感受,這位老將是真的警醒了,終於意識到遼東決戰不妙的前景。
這位衛所軍官出身的老將,可也是在遼東邊鎮摸爬滾打了一輩子的,自然有身為職業軍人的敏銳嗅覺。建州細作,都已經把開原一線滲透到這種程度了,再不警醒,他也做不到參將這個位子。
高貞沉吟良久,才重重的喘了口粗氣,看一眼馬城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馬城微一躬身,正色道:“請世叔助我!”
高貞還真被他嚇了一跳,臉色微變質問道:“小子,馬市不是你能動的。”
馬城面不改色道:“不能動,也要動,身邊臥著一條毒蛇,小侄寢食難安。”
高貞一聲苦笑,眼角的皺紋都濃密了:“世叔我何嘗不是如此,只是這開原馬市,牽連太大呀。”
兩人領兵的將領,打仗都是好手,自然都懂得兩軍相爭,背後藏著大群奸細的後果。
馬城是下定了決心,一定要把開原馬市連根拔起,除了這個大毒瘤,這個毒瘤不除,開原就是死路一條。以建奴細作對開原一線的滲透程度,開原兵馬但凡有個風吹草動,恐怕都在努爾哈赤掌握之中了,這仗還怎麼打。
馬城看著盡顯疲態的高貞,仍決然道:“世叔,此戰當為遼東決戰,此戰若能勝,則遼東安享百年承平,我大明仍有百年國運,此戰若敗,則遼東之地盡入建奴之手,你我便是大明的罪人!”
高貞被說的眼皮直跳,有些不滿了:“何至於此,賢侄言過其實了。”
馬城決心把這位老將徹底打醒,不留情面道:“世叔是百戰老將,怎會如此不智,世叔是讀過史的,當知兩軍相爭,禍莫大於輕敵,且努爾哈赤其奸似鬼,世叔自問開原兵馬比撫順鎮兵如何,以撫順鎮兵之精銳,面對建奴尚且不堪一擊,開原如何?”
高貞連嘴角都抽搐了,臉色十分難看卻無力反駁。
就算他臉皮再厚也不敢說,開原兵馬要強過撫順鎮兵,撫順鎮兵血淋淋的慘敗,讓高貞最終變的沉默了。恐怕這位老將已經在心裡承認了,眼下這場遼東決戰,比撫順慘敗之前的局面更糟。馬城只有嘆氣的份,這就是大明軍事上的頑疾了,大明的將領從來不分析戰例,從來不研究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