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命令就如同接力棒一樣,一個接著一個地傳了下去,從第一門炮一直傳到了最後一門。二十四炮戰艦左舷地十二個炮窗,井然有序地向敵軍噴灑著炮火,雖然炮火已經分散開。但整條船還是隨著猛烈的左舷齊射而向右一歪。艦橋上的船長也隨即向後一仰,視野裡的敵艦已經中了幾炮,不過它船頭的火炮仍保持著沉默。
雖然包括炮長在內的六個炮手都用力拉著大炮上捆著的繩子,但在開炮的一瞬間後,九磅炮還是把他們扯得連連後退,在底層甲板上發出沉重地滾動聲。等船搖擺回來的時候,白色的海浪出現在炮窗之外,還把靠近炮窗的炮長濺灑了一身水。
這個時候九磅炮雖然向著炮窗撞過去,但卻被炮手們死死拉住,火炮像個不甘心的野獸,在甲板上發出了一聲低沉的摩擦聲後就停止了移動。它立刻被炮手向後又拉出了一段,裝填手把撣子插進還冒著煙地炮口裡,立刻開始清理炮膛中的殘渣。
每門炮都有四個搬運手,分成兩組從火藥庫往炮組這裡搬彈藥。清理好炮膛後,炮手們就從搬運兵手上接過火藥包。直接把它塞到了炮膛裡。然後一直推到底。前面的人塞好火藥包後就開始填炮彈,而另一個人則又一次抽出鐵鍬。從火門伸進去把藥包捅破,然後倒好引藥。
一切完畢後炮長就拍拍炮筒,對著底層甲板的炮兵軍官叫道:“完畢!”
“完畢!”
“完畢!”
六聲完畢喊過之後,軍官就敲了敲他手邊的一根銅管,同時也仰頭向上層甲板大喝一聲:“準備就緒!”
很快射擊的命令就再次被下達,整艘戰艦再一次進行齊射,齊射過後海盜的船隊就靠得更近了。
“自由射擊!”
在底層甲板的狹小空間內,六門大炮一次次地進行著射擊,渺渺的白色硝煙瀰漫在炮窗附近,各個炮組成員身上很快就透出汗來,二十幾個搬運手更是往復飛奔,一個個都跑得汗流浹背。
對面的海盜船也開火了,偶爾底層船艙裡地人也能聽到一、兩聲沉悶地撞擊聲,那就是船被敵方的炮彈擊中了,不過並沒有聽到木材破碎聲,這說明對方地火力一直不能擊穿這條船的外殼裝甲。
船長雙手一前一後地舉著望遠鏡,第一個目標船看來已經離自己遠去了,被遠遠地拋在了船尾方向,明軍整條戰艦縱隊上都在不停地噴吐著火焰,海盜船陣裡面到處都是炮彈激起的水柱。
海寇船靠得更近了,船長身側就是操舵臺。他微微側身向舵手那裡望了一眼,舵手仍一臉平靜地看著前方,手臂穩穩地握住船舵,保持著既定的航向,船長滿意地回過頭來,又觀察起敵軍地動向來。
底層甲板,看到窗外逼得越來越近的縱火船後。火炮紛紛換上了鏈彈,一發又一發的鏈彈朝著對方的桅杆激射而去。它們尖嘯著把大塊的船帆從敵船桅杆上扯下,或者乾脆就團團轉圈,把對方的硬帆掄得粉碎,不時有敵船的桅杆被鏈彈擊中,它們先是一歪、跟著就無可奈何地斷折翻倒,帶著滿身地繩索一頭扎入海中,激起大片白色的浪花。
鏈彈完畢後就是霰彈。如果一個炮手對這個順序沒有認識,那他一定不是福寧鎮訓練出來地炮手。九磅炮的炮口不斷被壓低,一直等到炮長能夠看清對面舉著火把的海寇臉上的鬍鬚時,它才把滿腔的彈丸噴灑過去。
訊號已經傳了過來,“右滿舵。”
戰艦紛紛開始在海面上轉圈時,上甲板的水手們也全都抄起了燧發步槍,一起湧到船幫邊,他們肩並肩地排成一排。開始向著企圖靠上船舷的海寇輪番射擊。
等船隻轉過半身以後,底層船艙裡地炮手們已經把左舷的大炮都牢牢地拴在了炮位上,同時也都把窗戶關上拴好了。
“右舷,快!快!”
隨著軍官的急促口令,炮手們完成了手中的工作後立刻掉頭向船的另一側跑去,幾個炮手忙著把右舷的火炮從炮位上鬆開。而炮長則輕輕地撩起了炮窗的擋板,波濤起伏的碧綠大海、廣闊地天空、還有它們之間的海寇艦隊,又一次出現在福寧軍炮口之前。
……
等到第二次開始轉向時,不少的廣東海寇就掉頭退出戰場,然後扯帆向外海逃去,劉香七死命叫罵了一通,但這種局面他也無可奈何,就是他手下的幾個老弟兄也勸他扔下鄭一官逃跑。
很快明軍後面的海船也開上來助戰,現在輪到明軍主動靠上來做接舷戰了,他們站在船幫上居高臨下。排槍如同潑水一般地打將下來。戰艦側舷的火炮一刻也不曾停止,它們激起地水柱有時就能把海盜的登幫小船掀翻。
很快福建海寇也開始潰敗。一部分船隻還停止抵抗,扯旗投降。經過快兩年的作戰,福寧軍在海盜中贏得了不錯的信譽。福寧軍官兵從來沒有殺過戰俘,哪怕是被俘虜的頭目也沒有被拖到菜市口去砍頭,聽說都還好好地關在了福寧鎮的大牢裡。至於普通海寇士兵更是待遇從優,據說福寧鎮在釋放他們前還會發給一些遣散費讓他們好回家。
劉香七和鄭一官逃回廈門島後立刻就遭遇到了一次武裝叛亂,有幾個小頭目想抓住這對閩粵海寇雙雄去討賞,不過還有一小支忠於他們的部隊,這兩個曾經擁眾數萬的東海巨寇,最後身邊只剩下了幾百鐵桿,他們搶了三條海船倉惶從廈門逃走。
鄭、劉二人既然逃走,廈門島上的抵抗也就隨即瓦解,當第一批天一營的部隊登上廈門島時,迎接他們地是成群結隊要求投降地海盜。
……
自從交易所開市後,靖海大借款一直走勢低迷,因為黃石又印了五百萬兩的福寧票,他們消耗了閩商地大量資金。不過八月二十三日明軍海戰大捷的訊息傳回泉州後,當天泉州交易所的靖海債券就開始上漲。第二天又傳回來官兵收復金、廈的訊息,一下子就漲停板了。
幾天後官兵收復銅山等地的訊息傳來後,黃石又同時宣佈證券所接受福寧票進行交易,結果連平蠻大借款也漲停了。黃石見機不可失,就鼓勵大批的福建工廠主和魯商上市,收集資金來興建更多的工廠。
黃石的證券所就修在福建布政司對面,自這天起,常常都能看見一批福建布政司的官員穿著官服,步履匆匆地往來於巡撫衙門和證券所之間。最近的一次牛市讓朱青天在幾天裡就掙了一千兩銀子,老頭子在月底拿到錢後也立刻入市了。從此以後朱青天每天在衙門裡都坐立不安、無心公務,老頭子連吃飯的時候都要端著飯碗站在窗戶旁。邊吃邊向證券所方向張望。
……
大捷地訊息傳回來以後,黃石和朱一馮一面向朝廷奏捷,一面全力打探鄭一官和劉香七的下落。到九月初,黃石終於得到供詞,這兩個巨寇已經逃亡粵海,手下已經四散,基本不足為慮了。
“朱大人。我們可以考慮招安了。”
黃石這話讓朱一馮楞了一下,他回過味來以後反問道:“黃帥。現在還招安做什麼?廣東布政司也要痛打落水狗了,可能還會要求我們一起出兵。這二人的黨羽已沒,已經是喪家之犬,遲早會被我們捉住,到時候把他們斬首棄市,以儆效尤!”
“朱大人所言極是。可是這兩個巨寇都是生性狡詐之徒,如果他們和我們在海上捉迷藏。沒有個幾年也捉不住他們,趁著現在他們肝膽俱裂,赦免他們的性命應該就能招安過來。再說這二人縱橫閩、粵外海多年,應該對水文地理很熟悉,在兩省應該也還有些人脈,我們此時把他們招安了就可以永絕後患。”
黃石並不打算再和鄭一官、劉香七打下去了。這兩個人在日本、福建、廣東混了這麼多年,怎麼也會有些朋友,如果真的繼續當海盜。他們未必不能東山再起,組建起上千人的海盜團伙來。而這兩個人如果被逼得太緊,難免會咬牙切齒地和黃石死拼到底。現在黃石的主要目地已經達到了,那他也就不打算再為自己樹立敵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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