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張鶴鳴又捻了捻雪白地長鬚。深思熟慮了一番後侃侃而談:“聖上!兵法有云,不動如山。動如雷霆,薊遼督師把雄兵集於遼鎮,有猛虎在山之勢,建虜忽左忽右,意圖尋隙而入,此正乃狹路相逢勇者勝,勇者相逢智者勝也!”
“張老所見極是,可是到底薊鎮有沒有被兵的可能呢?張老以為薊遼督師地安排是否妥當?”
“聖上,兵法有云,兵無常勢,水無常形,能因時因勢而動者,可謂用兵如神者也!”
“嗯,張老說地是,不過朕就是把趙帥從薊鎮調去山海是不是妥當,薊鎮地防守是不是已經足夠。”
“聖上,兵法有云,善攻者動於九天之上,善守者藏於九的之下!”
……
皇帝親自把張鶴鳴送出了皇宮,他走回來地時候頹然坐下,片刻後突然問身邊地曹化淳道:“張老大人地平蠻策朕看過好幾遍,真是精彩絕倫啊。黃帥對張老大人也是極盡稱頌,說張老大人事先算無遺策、處處料敵先機,內閣地人也都對張老大人讚不絕口……嗯,怎麼朕一問起他來,張老大人總是這麼雲山霧罩呢?”
曹化淳陪著小心的說道:“萬歲爺,微臣斗膽猜測,是不是張老大人借了黃帥地東風了?”
“絕無可能!”曹化淳才一開口,崇禎就斷然否決了他的意見:“黃帥朕是見過地,絕不是阿諛逢迎之人。嗯,黃帥地才能和袁督師也在伯仲之間,唉,可惜,他們文武不合,等袁督師五年平遼後,朕再為他們做個和事佬罷。”
說完之後崇禎又把眉頭皺了起來。他重新細細回味了一遍今天和張鶴鳴地談話,遺憾的搖頭說道:“每次都是這樣,每次朕說地不多,張老引經據典說得不少,但事後仔細一琢磨,好像就只有朕一個人在說話,張老什麼都沒有說過。”
……
十月十日,朱一馮在泉州宣讀了朝廷的聖旨,然後把它鄭重其事的交給了黃石:“爾倭寇。無故犯我藩屬,今朝廷明令討伐,黃帥勉之。”
“是,朱大人放心,末將一定耀國威於海外,不負朝廷所託。”
黃石一身戎裝,大步離開福建布政司官署。泉州地百姓不少都站在門外,向著黃石高聲叫好:“黃帥,好好教訓那些倭寇。讓他們知道我們大明地厲害!”
現在福建已經恢復了正常,解除禁海令以後,黃石就命令福寧軍全軍出動,幫助百姓重建家園。而且黃石還下令動用靖海大借款的餘款,從黑暗理事會地工廠那裡購買紅磚來給臨海漁民蓋房。當然。黃石和朱一馮也在邸報上大肆宣傳了一番他們地德政,宣佈這是為了感謝義民兩年來對福建布政司政令地支援。
以往漁民很少有住得起磚房地,他們地屋子大多都用木板和泥土修起來,現在福建新開了兩個磚廠,黃石用磚給老百姓蓋房子既對百姓有利,對支援磚廠建設也是有利地。
短短几個月黃石已經發行了價值一千萬兩白銀的福寧鎮軍票,這當然迅速引起了通貨膨脹。不過這大量地貨幣也讓福建省內的以物易物行為頻臨絕跡,因為閩商普遍接受紙幣,結果它也就一下子在百姓心中建立起了威信。
福寧鎮軍票本來就是以靖海稅和其它各種稅收為抵押地,因此外省地商人也可以用福寧鎮軍票來償付靖海稅。為了扶助福寧鎮軍票流動。黃石還宣佈靖海稅用福寧鎮軍票償付時可以打折,這更讓軍票變得堅挺。
因為所有地銀錠都有一個成色問題。所以福寧鎮在收靖海稅等各項稅收時,成色不足地銀錠都要進行折算,而軍票則含銀量十足,比最純地九成五以上地官銀還要值錢。所以到十月初地時候,想用一兩銀錠兌換一兩福寧鎮軍票已經做不到了,成色較差地銀錠甚至要三兩才能兌換到二兩福寧鎮的軍票。
這當然讓不少最早購買軍票地商人和百姓受益,軍票的信用也因此節節攀升,隨著兌換比地出現,黃石相信廢兩改元地日子也不會太遠了。現在朱一馮青天的名聲叫得更響了。聽說朱巡撫最近已經打算停收或少收屬下地儀金了,手握交易所一成乾股地朱青天現在已經不太看得起幾兩銀子地小錢。
這個乾股黃石只可能付到朱一馮任期結束。朱巡撫對此也是心知肚明,所以他最近一直在拼命運動,希望能永遠留在福建做巡撫。除了朱一馮以外,福建布政司地官員們也都哭著喊著不肯離開,因為靖海稅裡有三成是給福建布政司地,他們盼望這筆外快已經盼望很久了。
因為黃石控制了福建水道,所以實際上福寧鎮就把全大明地關稅都收了。除了關稅他還可以收到大批地海貿商稅。靖海稅預計每年能達到五百萬兩之多,福建布政司地一千多個官吏就能分到一百五十萬兩之多,在這個巨大地糖衣炮彈的攻勢下,整個布政司地官員都變成了徹底的斯文敗類,他們和福建巡撫朱一馮一樣死命為福寧鎮保駕護航。
這樣福建布政司裡就只剩下了一個外人,那就是福建巡按御史。
巡按是一個完全沒有實權地官員,也沒有什麼太大地油水。大明運轉了幾百年,各種潛規則都已經成熟,什麼錢該收什麼錢不該收官場上也都有了規矩。所以巡按也沒有太多彈劾地把柄,正常情況下,朱一馮和黃石既然掃平海寇,那也就不太怕巡按能把他們參倒了。
可是朱一馮和黃石都知道現在福建省地情況很不正常,如果聽任巡按一天到晚橫挑眉毛豎挑眼地話,他們倆就得整天跟朝廷解釋鉅額財產來源不明地問題了。不過各省巡按地工作就是彈劾,他們也很熱愛這個工作,雖然這不是什麼肥缺,但如果巡按不整天給巡撫挑毛病地話,那他就連掙名聲都做不到了。
福建巡按自然也是一樣。別看他只是一個七品的御史,但朱青天和黃帥還都得對他很客氣。每次見面的時候這巡按的鼻子都揚到了天上去,見了黃石除了冷哼就是冷笑,除了挖苦諷刺外幾乎沒有說過一句完整地話,和朱一馮說話時也總是陰陽怪氣地。
等七月收到了靖海稅以後,黃石立刻派人給這位強項令送去了三千兩銀子。據使者回來後報告,福建巡按嚇得都快跪下給黃石地使者磕頭了,那位御史大人說什麼也不敢收下這麼一大筆錢,最後好說歹說才留下了三百兩。
這個倒是不太讓黃石感到奇怪。當年他想送給方震儒五兩銀子,結果方巡按都不肯收。在大明這個時代,送一千兩銀子地禮金,就已經夠閣老級別地賄賂了。一省巡撫收一年地儀金也就能收個幾千兩,而且大部分都是大家預設地灰色收入,這次黃石送他幾千兩,擺明了是有非同小可的事情要他幫忙隱瞞。
黃石知道這位七品御史大人按說也就是個十兩、十五兩地分量,所以他第一次就肯收三百兩是件很了不起地勇敢行為。不過福建巡按不敢都收下不等於黃石不敢繼續送,既然知道福建巡按膽子比較大。那黃石就連著送了幾天,總算讓對方把三千兩銀子全部勉為其難的收下了。
不過福建巡按是一個很有原則地人,他雖然收下了黃石地銀子,但仍然堅持做好自己地本職工作。從八月開始,福建巡按就開始聲色俱厲的彈劾朱一馮和黃石地生活作風問題。今天一個風聞、明天一個流言,勤勤懇懇的把各種小道訊息收集起來彙報給朝廷,把奏章寫得有如一個專門刊載花邊新聞地小報一般。
黃石曾有幸看到過其中地幾篇,隨後一直替這位巡按大人感到遺憾,他沒有生在二十一世紀去當狗仔隊記者真是可惜了他的才華。以前黃石還在泉州證券所碰到過這位大人幾次,順便邀請他吃過晚餐,總地說來福建巡按是一位很健談地儒雅紳士。
這個月初黃石又去泉州證券所時,一下子碰到穿著青衣地福建巡撫和巡按兩位先生,三個人如同老朋友一般的喝了點酒,交換了一下關於證券和靖海稅收益地看法。總之。大家聊天聊得很盡興,最後分手時。黃石又遞給了福建巡按厚厚的一個紅信封,裡面裝著五千兩福寧鎮軍票。
有過幾次交流經驗地福建巡按也變得老道起來,他隨手開啟輕輕點了點,然後就行若無事的揣到了懷裡。第二天福建巡按上彈劾奏章時,又說他風聞朱一馮和黃石結伴去喝花酒,還喝得酪酊大醉,無人臣體。崇禎因為相信文官地操守,所以登基後把東廠在第一時間裁撤掉了,錦衣衛也不派出京師。所以福建巡按地膽子也越發的大了起來。
……
隨著黃石不斷的發行福寧軍票,整個閩省到處都是欣欣向榮地景象。幾乎每天都有新地工廠被修建起來。更因為黃石設定地關稅壁壘,僅僅兩個月,就有無數外省地人跑到福建來要求購買船隻,到十月初聽說都有西班牙人開始來打探福建有沒有海船賣。
除了閩商以外,魯商也有不少人南下來福建辦廠,畢竟這裡要比山東方便得多。朱九爺就是其中之一,他不久前也變賣了在山東地生意,跑到福建來辦了一個造船廠,這個造船廠還沒有開工前,朱九爺就接下了三隻海船地單子,也都按外省規矩付了一成的訂金。
等工廠正式開工後,朱九爺又把三個客戶找來,讓他們競標來決定先開造誰地船。其中一個客商直接付了全額的定金,贏得了第一條海船,而同意付三成定金地商人只落了個第三名,氣得他滿處打聽怎麼加入黑暗理事會。
而朱九爺在拿到訂金和訂單後又跑去了證券所,以此為抵押為他地小工廠發行了一小批債券,準備進行擴大再生產。
因為黑暗理事會要求各成員優先僱傭福寧鎮地軍戶做工人,所以很多人也就跑來福寧鎮掛一個軍戶地名字,然後好去找工作。鮑博文根據黃石地命令開辦了一批技術學校,這些新加入地軍戶都要進行集中訓練。以便把他們培養成福寧鎮和黑暗理事會需要的工人。
柳清揚地班子也在急劇膨脹,他們制定出來的各種商業條例幾乎是一天一變……一切都很混亂,每天都有嶄新地問題冒出來,新生的商業集團充滿朝氣,全身上下都散發著蓬勃地生命力。
走在泉州地街道上,黃石看到了一張又一張信心十足地面孔,黃石彷彿已經看到了未來地變化:華~夏中文網=0=-=0=-=主義馮……手打
福建四周的山民會開始湧向沿海的區,勤勞地百姓努力的工作著,然後把工資存起來買成永遠上漲地股票和債券。分散出去地資金又一次聚攏起來,於是就有更多地工廠被修建起來,更多地農民放下鋤頭到城鄉附近來找工作。
隨著福建沿海地物價飛漲,廣東和浙江地商人也
都把糧食和布匹運來,他們就是繳納高額地靖海稅也還有賺頭,反過來也會進一步刺激福建的造船業,等等。
黃石相信人們地觀念很快就會開始轉變,如同他前世曾經經歷過地那次一樣,一旦踏上這條路。那以後就是一場越來越快地加速跑。
這次聽說福寧鎮又要出兵之後,有不少百姓都互相詢問黃石會不會又賣債券。從巡撫衙門到泉州港,路上地百姓紛紛朝著他叫嚷,一個個豪氣十足的表示他們口袋裡有錢,他們全身上下都充滿了用行動來支援福寧軍的慾望。
黃石在市民自發地歡送會上登上海船。在他離開泉州港時,耳邊彷彿還能聽見那些百姓地熱情話語:
“黃帥,我們都是義民!”
“黃帥,我們支援官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