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品寒士

第4章 竹林下的那場盛大煙火——李若曦評阮

舉世矚目的08北京奧運大肆渲染傳統元素,其中便有阮咸助陣的中國傳統樂團。

『東方葛朗臺-王戎』

這廝是中國歷史上出了名的慳吝之人,《世說新語》和《晉書》裡面多有記載。《上品寒士》書評區有篇押沙龍大大的作品《毒~品與性~愛的狂歡—晉朝的嬉皮士們》,感興趣的自己去看。

『天生劉伶,以酒為名』

來了,有一個富有傳奇色彩的老哥出場了。這哥們嗜酒如命,是中國歷史上知名的酒仙,據說現在河北省還真出產一種酒,銷量也很不錯,名字就叫“劉伶醉”。還是經營了幾百年的老品牌了,是可以去聯合國申請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寶貝。

嗜酒放縱,要是再會的幾手劍法,長的一副清矍模樣,那便是活脫脫的“酒劍仙”了。很可喜,劉伶大大長的確實非常對不起老母。至多1米45的身高,擱現在絕對是重度殘廢,沒得救那種,再加上相貌醜陋,這樣的怪叔叔,想談場戀愛絕對是奢侈的事情。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用錢砸!拿厚厚的rmb墊起來,跟惹火美眉一樣高,這才有機會出去兜兜風,還僅僅是兜風,想有進一步發展,還得繼續砸錢。

劉伶很幸運生在古代,還是生在士族家庭,所以不僅吃得起飯,喝得起酒,玩得起車,還能找個好媳婦。劉哥的媳婦漂不漂亮俺不知道,不過賢惠那是肯定的了,咱是有憑證的:有一次,劉哥的妻子涕泗縱橫地勸他說:夫郎,酒喝得太多了,這不是養生之道,請你一定要戒了吧!劉伶回答說:好呀!可是靠我自己的力量是沒法戒酒的,必須在神明前發誓,才能戒得掉。就煩你準備酒肉祭神吧。他的妻子信以為真,就拿來了酒肉,於是,劉伶把酒肉供在神桌前,跪下來祝告說:“天生劉伶,以酒為名;一飲一斛,五斗解酲。婦人之言,慎不可聽。”說完,取過酒肉,結果又喝得大醉。

劉伶還是中國比較早期的那一批行為藝術家,時尚大膽,勇於為了藝術獻身。他喝醉了,有時候就不穿衣服,裸~身躺在屋裡。客人進屋找他,說他不像話,他卻回答:天地是我的房屋,房子是我的衣褲,你們為什麼要鑽進我的褲襠裡來?拿房子當內褲,可見劉哥一定是天賦異稟,又硬又粗的。俗話說上帝向你關上了一扇門,便會開啟一扇窗來補償你,上帝沒給劉哥身材和相貌,卻滿足了劉哥做男人的驕傲。做大男人,真好。

劉伶還喜好獨自旅遊,經常坐個鹿車,放一壺酒,車後面裝個鋤頭,對跟著的從人說,喝死了,就把我隨地埋了!注意,劉哥玩的車是什麼?是鹿車!那時候一般的大戶人家都是開的牛車,極少數開開馬車。身材矮小,大鬍子便便的劉哥駕著鹿車,是不是像西方傳說中的聖誕老人?擱現在絕對是極品老受,無論男女老少,美醜媸妍,都會以極為熾烈的眼光看著他,直到他不好意思了,掏出聖誕禮物來才會罷休。

這個相貌醜陋、衣衫不整的男人歪歪斜斜地坐在上面,手裡還抱著一隻酒罈。他一邊哼著小曲,一邊繼續痛飲不停。雖然是自駕遊,但是人家有司機,自家的司機駕車,難道不能算自駕遊?美美的打個酒嗝,劉哥吩咐車後扛著鐵鍬的僕人:如果我醉死在路上,你就地挖個坑,把我埋了就行啦!說完再不理會。僕人唯唯答應,卻怔怔地想,難道,真的連祖墳都不要了嗎。據《嶧縣誌》記載,他曾到魯南一帶遊歷,因酣醉而死,死後便葬在今嶧城東北劉耀村(地屬棗莊市市中區西王莊鄉)。醉生夢死,最後死在美酒醞釀的溫柔鄉里,劉哥死得其所。

嵇康招呼人治好酒席,幾個哥倆席地而坐,品茗飲酒,促膝清談。阮咸是個恬靜的文學青年,修養好,只是靜靜聽著叔父阮籍跟嵇康和向秀他們辯難,偶爾抿幾口清酒。王戎是個人精,只跟阮籍談得來,要不是阮籍說,走俺帶你去見見幾個厲害角色,都是很有創意的藝術青年。估計王戎這輩子都不會離開洛陽,跑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來,跟這些怪模怪樣的人搞什麼“竹林七賢”的藝術組合。他更喜歡單飛。劉哥自然是自顧買醉,偶爾也插言兩句,辛辛苦苦跑過來,總能露點學問不是?山濤木訥,話不多,總是溫純笑著聽阮籍,嵇康和向秀辯論。這時候的阮籍,已經完成封建衛道士向道門高人的轉變,清談起來,極為牛逼,一般的文人,說不幾句就得被他侃得傻~逼了,只能乾瞪眼看他發揮。其實阮籍寂寞了很久了,索性向秀和嵇康談玄都很犀利,於是三人唾沫不斷的侃得天昏地暗。劉哥偶爾遞過來一碗清酒,口乾舌燥的阮籍一飲而盡,繼續投入“未生我時我是誰,我身歿後誰是我”這樣的艱深死迴圈裡面。這個問題跟“先有雞還是先有蛋”,差不多,是個極為高深的哲學命題,其中涉及到很多生物學和神學的知識,講上十年八年也不見得有結果。

除了飲酒清談,他們也玩玩樂器。上面說了,阮咸是玩吉他的(阮),嵇康又是頂尖的古箏瑤琴選手。我一直偏執的認為王戎肯定會洞簫,只不過這哥們來這心思不齊,沒有表現罷了。那麼好了,有吉他,鋼琴,還有黑管,一直非常完善的管絃樂隊成立了,加上劉伶喜歡敲打酒罈,幾人一起為阮籍的輕嘯合奏,黃藥師的“碧海潮生去”立馬失色。阮籍的嘯聲,如龍吟,似鳳鳴,這個史書有記載的。嵇康除了是著名演奏家外,還是個一線作曲家,曾有《長清》,《短清》兩曲,紅遍大江南北。嵇康作曲,阮籍放聲,管絃樂隊演奏,什麼維塔斯的海豚音,曾爺的綿羊音,都不好使,什麼叫藝術,這就叫藝術!

我常常想,如果“竹林七賢”組成的這支管絃樂隊能夠到各大名城演奏,肯定票房大賣,萬人空巷。精明老成的山濤當經紀人,向秀當報幕員,真是絕了。弄出說這番玩物喪志的模樣,後來的司馬氏肯定不會找他們麻煩了。很可喜,熱衷金銀的王戎,一心奔仕途的山濤,鐵定是不幹的。所以這出杯具,早早就放在了司馬氏的茶几上,輕輕一推,滿地碎瓷。

再後來,這個故事便沒了後來,這個故事在我的筆下,嘎然而止。狂歡之後,總會留下滿地狼藉;繁華之後,處處透著蕭蕭離索。在山陽竹林,有一群叫“竹林七賢”的人,在公元244年舉辦了一場盛大歡宴,醉酒操曲,談玄論道。用他們的錦繡文采才在華夏文學史的燦爛星空裡綻開了一簇盛大煙火,無論是文學性還是思想性,這場煙火從東晉綻放到盛唐,及至今時今日。煙火依舊,看客流轉,不管後人是褒是貶,它都如同綻放它的主人一般由興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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