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張善仁這個名字,葉昆不禁地皺起了眉頭。
所謂“皇權不下縣,縣下靠鄉治”,各朝各代基本上都屬於皇權到縣級。
縣下是由鄉來治理,鄉里有“三長”,雖不是國家官員,也沒有俸祿,但在鄉里是實權派。
“三長”有直接跟縣令溝通的特權,甚至在鄉里的一些舉措中,比縣令更有權威。
理論上,“三長”必須過了天命之年,而且德高望重,由百姓推選。
但現狀是“三長”幾乎都是被鄉紳豪強所兼任。
張善仁便是臨水鄉的“三長”之一。
不過這個名字起得跟他的為人一點不沾邊。
張家是鄉里的大地主,家財萬貫,卻把為富不仁解釋得淋漓盡致。
家裡一直都養著幾十名護院,據說頂峰的時候超過百人,而且這些護院都不是普通的莊稼把式,全都是各地請來的綠林人。
有了這些護院,張善仁在整個臨水鄉都是橫著走的。
因為本身不是官員,所以基本不受什麼制約。
他堂哥張原是負責包括連山縣在內相鄰三縣防務的府軍駐軍參將。
大景王朝將縣分為三種:
上縣人口在八萬人以上。
中縣人口在四萬到八萬之間。
下縣人口不足四萬,且屬於偏遠地區。
下縣不設縣尉,統一由州府駐軍管理防務。
本次駐軍在三千人左右,身為參將,張原在連山縣和周圍兩縣可以說是風雲人物。
雖然武將本身的品級要比文官低兩級,張原按照官場上的級別,要低於縣令,算是個雜牌將軍,但人家手裡有兵權,就連縣令見了都得巴結他。
否則一旦哪裡鬧了叛亂或者匪患,縣令手裡的那些平時都在務農的屯田兵根本沒什麼戰鬥力,又無權調動府軍,只能看人家臉色。
有了這層關係,張善仁更是囂張跋扈,成了本地的土皇帝。
今天聽孔進說,張善仁透過張原的關係,也弄到了一個民團的名額。
若是張善仁光明正大擁有了自己的私兵,別說一個臨水鄉,估計整個連山縣都裝不下他。
想了這些,蕭逸微微皺眉沉吟了片刻,也覺得事情有些棘手。
就在這個時候,鐵牛猶豫了一下之後,終於嘆了口氣,說道:“逸哥,還是別惹那個張善仁了。他……他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魔鬼。”
聽鐵牛這麼說,蕭逸饒有興趣地看向了自己這個悶葫蘆一樣的兄弟。
“你說說看。要是他真那麼難惹的話,咱就躲著他遠點。”
這石灰石礦,蕭逸要定了。
地理位置絕佳,運輸特別方便。
以後把水泥搞出來之後,很多建設專案都會變得輕鬆。
不說別的,眼下馬上就要解決的水利灌溉,主要就靠水泥了。
這麼說,是因為他感覺鐵牛今天很奇怪,想要騙鐵牛把事情都說出來。
果然,鐵牛為了“震懾”蕭逸,讓他打消跟張善仁對著幹的念頭,將昨天的事情一五一十和盤托出。
昨天蕭逸特地讓二嘎子跑去通知鐵牛,晚上務必回去吃飯。
鐵牛剛關了門打算回村裡,卻被迎面而來的幾個人給攔住。
為首的是張善仁的管家張來福。
他直接掏出一兩銀子遞給鐵牛,說這是預付的工錢,還拿出一份提前準備好的文書,讓鐵牛按手印。
鐵牛雖然不識字,但也不傻,知道張善仁的德行,為富不仁的鐵公雞,怎麼可能這麼大方拿出一兩銀子?這事兒肯定有貓膩。
得到鐵牛的拒絕,張來福也懶得裝了,直接讓護院給鐵牛一頓胖揍,最後按著鐵牛的手,在文書上按了手印。
張來福臨走的時候告訴鐵牛,文書上面寫得清清楚楚,鐵牛從明天開始就要去張家的民團報到。
打鐵十年,每年工錢一兩銀子。
如果違約,需要賠償張家一百兩銀子。
蕭逸表情凝重地點了下頭。
“張善仁應該是打算把鐵匠都招募到他的麾下,為他的私兵打造兵器。我覺得你只是其中一個。”
鐵牛吃驚地看著蕭逸,用力點了下頭,“沒錯。張來福剛走,鄰村的鐵匠二柱子就來找我。他也是被打得不輕。又過了一會兒,附近那些熟悉的鐵匠都聚到我那裡了,一共十幾個人,情況都跟我差不多,被迫按了手印。所以昨天晚上我就沒過來,大家在互相訴苦。”
蕭逸搖頭嗤笑了一聲。
“看來這個張善仁的野心很大呀。這麼多鐵匠,想要造反嗎?”
李長貴苦著臉說道:“蕭逸啊,我知道你現在有本事,但那個張善仁可是有靠山的。咱們還是不惹他的好。”
鐵牛也連連點頭,“是啊,千萬別……”
沒等鐵牛說完,蕭逸便笑了起來。
“你也沒惹他,他這不就找上你了嗎?所以我做事不喜歡被動,把危險消滅在萌芽才是正道。何況他惹到我兄弟了。”
看鐵牛還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他笑著抬手拍了拍鐵牛的肩膀,“你就情願給他做十年苦力?我敢保證,十年後,你拿不走一文錢,說不定還要欠他一大筆銀子。”
這話倒不是危言聳聽,給張善仁幹過活的人大部分都是這個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