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逸猛地掀開被子，晨光透過窗欞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陰影。顧清瑤看見他下頜線繃出刀鋒般的弧度，昨夜還溫存的手指此刻正把床柱捏得吱嘎作響。
“更衣。”他吐出兩個字，聲音像淬了冰。
當鎏金銅鏡映出深青色指揮使官服時，城外突然傳來三聲號角。
顧清瑤正在系玉帶的手一顫，珍珠扣“啪”地彈開。
蕭逸卻低笑出聲：“楚老狗在給我們報信呢。”
顧清瑤面色擔憂地說道：“夫君，切不可因為我孃家的事情而魯莽行事。”
蕭逸指尖挑起顧清瑤的下顎，柔聲道：“此仇不報非君子。”
牤牛村要塞昨天已經實行了進出管制，進出人等一律要接受盤查。
蕭逸趕到之時，看到城門外閃過玄甲寒光——那是太守親衛才配穿戴的龜背明光鎧。
親衛雖然人數不多，只有四五十人的樣子，但那全副武裝的陣容卻產生了很大的威懾力。
一輛四匹馬拉動的馬車上走下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正是墨州太守楚天傲。
他如刀削，兩鬢各有一縷霜白長髮垂至胸前。
一雙罕見的琥珀色豎瞳，眼尾綴著三道淺紋。
鼻樑中段微微隆起，像是曾被利箭擦過的舊傷，反倒襯得那對斜飛入鬢的劍眉愈發凌厲。
蕭逸緩步上前，微微欠身抱拳，“見過太守大人。”
蕭逸作為朝廷冊封的子爵，有見官不拜的特權，但他還是略微表現出應有的禮節。
令他沒想到的是，外表粗枝大葉的楚天傲竟然沒有拿出半點太守的架子，十分和藹地迎了兩步。
“哎呀，蕭子爵不必多禮。早就聽聞蕭子爵乃是青年才俊，今日得見，果然傳言非虛，一表人才啊。”
伸手不打笑臉人，雖然知道面前這老傢伙在演戲，但現在自然要陪著演下去。
“大人過譽了。裡面請！”
進城之時，蕭逸留意了楚天傲的隊伍，除了那些全身鎧甲的親衛之外，再就是幾個隨身侍從，並沒有發現類似幕僚的人。
蕭逸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尋著謝清漣的身影，卻始終未見那抹絳紅。
他暗自皺眉，這丫頭向來機靈，莫不是遇到了什麼變故？
正思索間，楊勇已引著眾人來到議事廳。
侍女們奉上今年新採的雲霧茶，氤氳水汽中，楚天傲忽然撫掌笑道：“蕭子爵這要塞建得頗有章法，連箭垛角度都暗合兵法。聽聞你曾剿滅黑虎山匪患？“
廳內驟然一靜。
蕭逸指尖摩挲著青瓷茶盞，盞中茶葉正沉沉浮浮。
他抬眼時已換上謙遜神色：“全賴楊大人排程有方，民團弟兄用命。只是消滅了一小股下山劫掠的匪人而已。”
話音未落，門外突然傳來銀鈴般的笑聲。
“楚伯伯！”
謝清漣提著鵝黃裙襬跨過門檻，髮間金步搖晃出細碎光暈。
楚天傲當即起身向前迎了兩步。
“清瑤，你可想死伯伯了。”
說著，他眼角居然流出貨真價實的眼淚。
蕭逸眉頭緊鎖，楚天傲若不是個“老戲骨”還真難做到收發自如。
落座後，楚天傲噓寒問暖了一陣才轉入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