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嫁千金

第78章 進宮

其實這身富貴打扮,反而將姜玉娥身上小家碧玉的風情給淹沒了,只是姜玉娥本身卻很高興。大約是因為進宮的衣裳首飾都是老夫人叫裁縫來準備,姜玉娥往日裡難得有這般貴重的衣裳首飾,因此也不覺得不好,十分滿意。

季淑然顯然對這樣的情景樂見其成,姜玉燕姿色普通,姜玉娥打扮太重,自然就能襯的姜幼瑤一枝獨秀。

姜幼瑤也的確是花了心思,別的不說,那一身玫瑰紅蹙金雙層長尾鸞袍,就足以吸引人的目光了。金雀釵,八寶手串,腰間櫻紅絡子,加之特意妝容過。姜幼瑤平日,倒是很少妝濃,此番要進宮,難得描眉敷粉,點了胭脂。她的五官精緻嬌美,也壓得住這樣的濃妝,站在花叢下,顯得人比花嬌,豔光四射。

倘若這樣進宮,的確能吸引貴族公子的目光。只是,姜梨很納悶,姜幼瑤既然已經和周彥邦訂親,為何還要盛裝打扮?

要知道別的人姜幼瑤根本瞧不上眼,更別提主動吸引旁人了。

在姜梨打量姜幼瑤的時候,季淑然也在打量姜梨,盧氏更是誇張的掩嘴笑道:“若非我曉得這兩個丫鬟,可真是認不出梨丫頭了。”

姜梨慣來不愛盛裝,許是姜老夫人也察覺到了她的習性,這回讓裁縫來做衣裳,也挑的不是紅豔的顏色。但因為要面聖,不可過於素淡,還是需要一些顏色。姜梨穿著木蘭青雙繡鍛裳,裡頭配著碧玉雲錦裙,清清淺淺的翠色。葫蘆髻讓她看起來格外清新爽利,頭上沒有任何髮釵點綴,只墜了兩粒白玉耳墜,襯的耳朵小巧精緻,襯的臉龐潔白如玉。

她沒有如姜幼瑤一般濃抹,只清清淡淡的描了眉,眉如螺黛,眼如點漆,唇色淡淡,卻有了出塵之態。

和姜幼瑤在一起,猶如青竹之於紅花,幽谷之於煙火。後者固然讓人喜愛,前者卻容易印在腦中。

季淑然轉過身,輕輕按了按姜幼瑤的肩,姜幼瑤這才收起憤恨的目光。

倒是一邊的姜老夫人,忍不住多看了姜梨兩眼。姜家的幾個女兒,三房是庶子生的,她看不上眼。二房沒有女兒,大房的兩個女兒,原以為姜幼瑤是掌上明珠惹人喜愛,如今看來,長養在外面的姜梨就像是落在岸邊的璞玉,自有靈秀風采。

孰好孰壞,現在真是難分上下了。

姜元柏見兩個女兒都亭亭玉立,此刻生出了滿足之感,就道:“可以出發了。”

各房各自乘坐一輛馬車,姜梨乘坐的馬車裡,姜幼瑤不住地對姜元柏撒嬌,不知是不是為了刺激姜梨。

姜梨只是微笑著看著眼前的一切,無動於衷,讓姜元柏有些不自在。姜梨看得出來,姜幼瑤時常對姜元柏撒嬌,姜元柏此刻的不自在,也許是對自己這個女子兒的心虛。

但她沒有什麼難過的神情,姜幼瑤見此情景,彷彿一拳打在棉花上,心裡堵得慌。自來賢良的季淑然,對於姜幼瑤這般挑釁的行為,也沒有制止。想來也是了,自己女兒和父親撒嬌打鬧,是在正常不過的事了,哪裡還用得著制止?

姜元柏見姜梨不為所動,心裡竟微微感到失望。這個女兒如今出落得美麗,優秀,他這個父親,不是不驕傲。姜梨對他當年的做法好像沒有怨言,也從不抱怨,這也許是姜梨大度,但姜元柏更覺得,是姜梨不在乎。

姜梨就像是在旁觀陌生人一般。

此刻的姜梨,卻是坐在馬車裡,想著從前進宮的事。

那時候,她是真切而深刻的歡喜著,為沈玉容的成就驕傲,為自己是他的妻子感到慶幸。她生怕自己做錯了一點給沈玉容丟臉,故而在府裡的時候便緊張的演練。她極少有這般緊張的時候,那時候沈玉容還笑她,對她道:“不怕,阿狸要是做錯了惹得陛下震怒,大不了為夫就不當這個官兒,和阿狸回桐鄉種田去。”

她佯怒要去打沈玉容,惹得沈玉容哈哈大笑。現在想起來,真是恍如隔世。事實上,她沒有在宮宴上出醜,反而做得很好,皇后都稱讚她聰慧。而沈玉容也根本不會為了她丟官棄爵,反而會為了加官進爵而殺了她。

以為真實的不是真是,以為的謊言不是謊言,真真假假,這一次,走曾經走過的路,她不會再被矇蔽雙眼了。

她也會慢慢走到自己想走到的地方,一點一滴做成自己將要完成的事。

替父親和薛昭報仇,替冤死的自己討個公道。

馬車行駛,到了後面,姜幼瑤也不再說話,變得沉默。這一家子各自懷著自己的心思,只覺得時間也過的飛快。

大約過了小半個時辰,馬車停了下來。

外頭的馬伕道:“夫人,老爺,到了。”

姜元柏先下車,下面的丫鬟婆子來扶季淑然等人,姜梨甫下馬車,塌上與宮門一牆之隔的土地,望著深深的宮牆,一時間心緒複雜。

就是這個宮裡,長養出來永寧公主那樣惡毒跋扈的人,以強權欺壓百姓,而沈玉容就是為了在金碧輝煌的宮殿裡爭得一席之地,才毫不猶豫的犧牲了她。

這個宮殿看起來富麗堂皇,然而住在裡頭的人,又有多少是行屍走肉?他們穿金戴銀,好像什麼都有,但實則什麼都沒有。姜梨可憐他們,也瞧不起他們,更不願意與他們為伍。

“二姐,這就是宮門了。”從後一輛馬車上下來的姜玉娥道。

姜梨笑笑,姜景睿不自在的扭了扭脖子,他今日也得穿的人模人樣的,也不能如在府上一般放肆。這對姜景睿來說簡直是要了他的老命了,他身邊的姜景佑倒是一如既往的很和氣,和姜元平父子兩個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宮門外也陸陸續續來了一些官家的馬車,品級低些的還過來給姜元柏討好般的打招呼。只是姜家來的本就有些晚了,姜元柏等下還要先見洪孝帝,因此沒有在宮門外過多停留,由引領的人直接往裡去。

姜幼瑤本想著,姜梨第一次進宮,定然會手足無措,過分緊張,若是能看見姜梨出醜就再好不過了。誰知道一轉頭,卻見姜梨微微提著裙裾,走的格外悠閒。

倒像是宮裡是她自家的後花園似的。

姜幼瑤不由得氣悶不已,饒是她第一次進宮,也戰戰兢兢生怕做錯了什麼,可姜梨看起來卻一點也不怯場。姜幼瑤有心想挑姜梨的錯處,可直到快走到了目的地,姜梨也做的萬無一失,沒出一點紕漏。

姜老夫人十分滿意,畢竟今日來的小輩裡,只有姜梨對宮裡最為陌生,她生怕姜梨這頭出了差錯,眼下看來,姜梨做的挺好,應當是不會有問題。

此刻,玉明殿的大殿裡,已經來了許多官眷。這些夫人貴女都是燕京三品以上的官家家眷,身份貴重。因著夜宴還未開始,多數都是找相熟的人攀談著,如這樣的宮宴,女兒家都努力打扮著自己,這些女子有及笄的,或是沒有及笄的,都願意在宮宴上留個好模樣。因著今日進宮的,還有許多官家子爵,青年才俊,北燕風氣相對前朝更為開放,年輕男女只要不做逾越之事,互相有情,皆可以透過上門提親結成秦晉之好。

而宮宴這樣的地方,來的人大多都是門當戶對,這便是一大便利。

坐在正東方向的一對母女,女子大約十六七歲的年紀,穿著翡翠撒花洋縐裙,頭上戴著玉蝴蝶紋步搖,生的也算美麗,她身邊的婦人亦是穿戴華麗,只是論起來,不如周圍的夫人舉止自然,帶著幾分小家子氣。

這母女二人,正是沈玉容的母親和妹妹,沈如雲。

如今沈玉容是中書舍人,沈如雲和沈母自然可以來參加宮宴。雖然沈玉容是鰥身,但燕京城的人都曉得是沈玉容的妻子薛芳菲與人私通,這樣的妻子死了正是老天開眼。沈玉容自己年輕有為,前途無量,更是生的俊美無儔,文質彬彬,許多人家也就看準了沈玉容,心中思量著打發女兒去沈家。

要知道沈家人口簡單,只有沈如雲和沈母,將來沈如雲出嫁,誰家女兒嫁過去便能當家,不用與小姑子相處,只需要和婆母相處融洽就行,對於許多嬌身慣養的小姐來說,這已經很不錯了。

正是因為心中有這些思量,看在沈玉容的面上,許多貴婦人就來與沈母攀交情。她們倒也不嫌棄沈母原先小門小戶,十分熱情的吹捧著沈母,連帶著對沈如雲也誇讚有加,令沈如雲都有些飄飄然。

聶小霜,朱馨兒,上次同姜梨一起在校驗御射時候同組的兩名明義堂小姐,也都簇擁著沈如雲說話。

一邊的柳絮見狀,輕哼一聲,悄聲與柳夫人咬耳朵:“真是頭一次見著上趕著給人家續絃的。”

柳夫人一點柳絮的額頭,低聲道:“就你話多!”

“本來就是。”柳絮嘟囔著,她實在看不上眼這些同窗的行為,還是燕京城數一數二的貴女家呢,那沈狀元才死了妻子,且不說薛芳菲品性如何,反正沈狀元表現出來的可是對亡妻一往情深,那些小姐也不好好想想,既是對亡妻一往情深,怎麼會這麼快續絃?如果這麼快續絃,那沈狀元便不如表現出來的這般深情,也是個表裡不一的人。

才說著,又聽得身邊有個人開口道:“聽說寧遠侯府世子和首輔姜家三小姐的親事也定在了明年冬末。”

此話一出,另一頭的沈如雲登時變了臉色,她道:“可是真的?”

“是真的。”聶曉霜道:“我也聽母親前幾日提起過,幼瑤和周世子的親事一早就定了下來,如今只是將日子決定了,也是情理之中。”

沈如雲忍不住心中怨氣,譏諷道:“我記得周世子的親事一早是和姜二小姐定下來的。”

周圍的人面面相覷。

沈如雲這話說的不好聽,沒人敢接,這要是接了,就是得罪姜家,姜元柏可是當朝首輔,他的女兒誰敢說半個不是?不過中書舍郎的妹妹,大家同樣不好得罪,便只得沉默。

只是沉默中,又不約而同的想起沈如雲說的話。的確也是,當初和周彥邦定親的,可不就是姜梨,這妹妹頂了姐姐的親事,說起來總也不怎麼光彩。大家就去看寧遠侯夫人的臉色。

寧遠侯夫人像是對這一切置若罔聞,正與議郎大夫夫人,季陳氏,也就是季淑然的嫡親姐姐說笑,彷彿沒有聽到周圍人的談論。

只是聽到還是沒有聽到,就只有個人自己知曉了。

柳絮有心為姜梨鳴不平,但又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得頻頻看向門口,心想姜梨怎麼還沒到。

正在這時,通報的宮女傳道,姜家女眷到了。

眾人往門口看去,便見最前面的是姜老夫人,季淑然在前,盧氏緊接在後,跟著便是楊氏,姜家的女孩子們,款款走了進來。

可怕的週一_(:3ゝ∠)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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