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你爸媽說,你自己創業,還幫了你們李老師大忙?真是年輕有為!叔叔阿姨聽了都佩服!”
林父(林國棟)也笑著點頭,語氣帶著刻意的熟絡:
“是啊,建國,秀琴,你們養了個好兒子!有闖勁,有擔當!比我們家薇薇強多了,就知道死讀書。”
許建國和王秀琴被誇得紅光滿面,嘴上謙虛著“哪裡哪裡”,但眼裡的驕傲藏都藏不住。
王秀琴更是親熱地拉過林薇薇的手:“哎呀,張雅你太謙虛了!薇薇多好啊!長得跟天仙似的,成績又好,又懂事!聽說還考上了川渝的大學?氣質真好!”
林薇薇被王秀琴拉著,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飛快地瞥了一眼面無表情的許漢升,又迅速低下頭,手指緊緊絞在一起。
話題很快就轉到了即將到來的大學生活。
“可不是嘛!”
張雅立刻接上話,笑容更盛:“兩個孩子都考去川渝了!多巧啊!聽說漢升還是開車去?那正好啊!”
她看向許漢升,語氣帶著理所當然的親暱:“漢升,你看,薇薇一個女孩子,帶著那麼多行李,坐火車多不方便?”
“你們又是老同學,還都在一個地方上學,你開車去報道,順便載上薇薇一起去唄?”
“路上也好有個照應!叔叔阿姨也放心!”
“對對對!”
王秀琴一聽,覺得這主意簡直太完美了,既能照顧老同學的女兒,又能給兒子創造機會,連忙附和:
“漢升,你車大,多載一個人正好!薇薇這麼漂亮的女孩子,一個人出門多不安全!你可得照顧好人家!”
許建國也在一旁點頭:“是啊漢升,反正順路,搭把手的事。”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許漢升身上。
林國棟夫婦是期待和不容拒絕的微笑,許建國夫婦是覺得理所當然的贊同,林薇薇低著頭,看不清表情,但身體明顯繃緊了。
客廳裡安靜得只剩下空調的送風聲。
許漢升端起桌上王秀琴剛給他倒的水,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然後,在四雙眼睛的注視下,緩緩放下水杯。
他抬起頭,臉上依舊是那副客套的笑容,眼神卻平靜無波。
就在眾人以為他要答應時,許漢升清晰而平靜地開口:
“抱歉,林叔叔,林阿姨。”
“我的車,位置已經滿了。”
“載不了別人。”
許漢升的聲音平靜得像一潭深水,卻瞬間在客廳裡激起千層浪。
林國棟和張雅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眼神裡充滿了錯愕和難以置信。
許建國和王秀琴更是直接傻眼,尤其是王秀琴,急得差點站起來:
“漢升!你說什麼呢?後排那麼大位置,怎麼……”
“媽,”
許漢升打斷她,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後排是留給行李的。長途開車,東西堆太多不安全。”
“而且,我習慣開車的時候安靜點,人多吵得慌。”
這個理由冠冕堂皇,卻也堵死了所有可能。
客廳裡的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
尷尬的沉默如同實質般瀰漫開來。
林薇薇的頭垂得更低了,肩膀微微顫抖,手指死死掐進掌心。
林國棟的臉色沉了下來,張雅的笑容也徹底消失,眼神變得銳利而審視。
“漢升!你怎麼說話呢!”
許建國終於忍不住,低聲呵斥:
“幫個忙怎麼了?順路帶一下薇薇,能累著你?你林叔叔林阿姨都開口了!”
王秀琴也趕緊打圓場,帶著哀求看向兒子:
“漢升,聽話!你看薇薇一個女孩子,多不容易?就當幫媽一個忙,行不行?車裡擠擠總能坐下的!”
許漢升看著父母焦急、甚至帶著點懇求的眼神,再看看林家夫婦那明顯掛不住的面子和林薇薇那搖搖欲墜的身影,心底湧起一股深深的無力感。
他可以無視林家的要求,卻無法完全不顧及父母的感受和他們在老同學面前的顏面。
重生以來,他第一次感到被這種世俗人情捆住了手腳。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煩躁,目光掃過眾人,最終落在低著頭的林薇薇身上,語氣聽不出喜怒:
“行。既然爸媽都這麼說了。”
“林薇薇,明天早上八點,小區門口等。過時不候。”
他刻意強調了時間,語氣冷淡得像在交代一件公事。
說完,他不再看任何人,轉身徑直走向自己的房間:
“我累了,先休息。”
留下客廳裡神色各異的眾人。
林國棟和張雅臉色稍霽,但笑容已不復之前的熱情,帶著一絲勉強。
許建國和王秀琴鬆了口氣,連忙賠笑說好話。
林薇薇依舊低著頭,看不清表情,但肩膀似乎放鬆了一些,只是那放鬆裡,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酸楚。
清晨的陽光透過薄霧,給老舊的小區鍍上一層金色。
黑色的帕薩特安靜地停在許漢升家樓下,車身擦得鋥亮,後備箱已經塞進了陳晚檸不算多的行李。
許漢升靠在車門上,看著陳晚檸從樓道里走出來。
她依舊穿著簡約舒適的衣物,揹著一個帆布包,清晨的微風吹動她的髮梢,清新得像一幅畫。
“早。”
許漢升拉開車門,嘴角噙著笑。
“早。”
陳晚檸輕聲回應,坐進副駕駛,動作自然。
就在這時,一陣殺豬般的嚎叫由遠及近:“老許——!許總——!等等我啊——!”
只見徐海濤拖著一個巨大的、塞得快要爆開的行李箱,像一頭狂奔的野豬,氣喘吁吁地衝了過來。
他跑到車前,把箱子往地上一墩,雙手撐著膝蓋,大口喘氣:
“呼…呼…趕…趕上了!許總!載兄弟一程!火車票…我…我退了!損失慘重啊!”
他一臉“痛心疾首”,眼神卻賊亮。
許漢升挑眉,抱著胳膊,故意板起臉:
“喲,這不是徐副總嗎?不是身輕如燕要坐後備箱嗎?怎麼,硬座坐八瓣屁股的苦受不了了?”
他指了指後備箱:“自己塞,塞得進去就帶你。”
徐海濤看著那已經被陳晚檸行李佔了小半的後備箱,再看看自己那個巨無霸箱子,臉垮了:
“老許!不帶你這樣的!咱們可是過命的交情!”
“一起扛過布料,一起當過客服,一起被李總監罵…你就忍心看我流落火車硬座?”
“那地方,人擠人,汗臭腳臭混合…兄弟我這細皮嫩肉的…”
他做出一個西子捧心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