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和火炬傳遞路過那天，十幾號人分散在火車站、汽車站、市民廣場、甚至公園門口，統一穿著印有“奧運加油”字樣的廉價文化衫，形成了一道獨特的風景線。
徐海濤負責“巡視”和收錢，累得跟狗一樣，但看著錢嘩嘩進賬，樂此不疲。
他巡視時總愛往女大學生堆裡湊：“妹子，帽子歪了哥幫你整整？…哎，別走啊，哥請你喝汽水！”
換來許漢升無數個白眼。
不僅如此，許漢升記得本市幾個大型企業為了慶祝奧運，會採購一批紀念品發給員工。
他讓徐海濤動用他爸在廠裡那點人脈，塞了兩條好中華，還真聯絡上了一個採購科的小頭目。
許漢升親自出馬，憑藉成熟得體的談吐和對“企業文化宣傳”的“深刻理解”，用略高於批發價但遠低於零售價的價格，賣出去兩百套鑰匙扣和一百頂帽子！
純賺一筆快錢！
在初始資金得到積累後，許漢升可以展開拳腳的地方又更多了。
許漢升分出一小部分資金，讓徐海濤去五金批發市場掃貨。
專挑那些不起眼但用量巨大的小東西：
各種型號的膨脹螺絲、水泥釘、合頁、門鎖芯。
量不大，但囤在許漢升家的小雜物間裡。
“老許，咱囤這破釘子幹嘛？能生崽啊？”
徐海濤看著那堆鐵疙瘩直撓頭：“有這錢不如多進點喇叭，妹子一吹多帶勁！”
“帶勁你個頭！”
許漢升沒好氣：“等著吧，到時候你就知道這玩意兒比喇叭值錢多了！”
他神秘一笑，徐海濤雖然不懂，但本著“義父不會錯”的原則，還是任勞任怨地搬貨。
許漢升和徐海濤這一個月，每天工作的時間超過十二個小時。
忙完一切後許漢升和徐海濤，像兩條徹底累癱的鹹魚，直接挺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胸膛劇烈起伏，連手指頭都不想動一下。
“呼…呼…老…老許…”
徐海濤喘著粗氣，側過頭，看著旁邊同樣灰頭土臉但眼神依舊清亮的死黨，臉上擠出一個賤兮兮的笑容：
“說…說真的…等咱真發達了…成了許總…你身邊…嘿嘿…”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喘勻一口氣，眼睛裡閃爍著你懂的光芒：“美女秘書、助理啥的…肯定少不了！環肥燕瘦，前凸後翹那種！”
他舔了舔乾裂的嘴唇，彷彿已經看到了未來紙醉金迷的畫面：
“到時候…嘿嘿…給兄弟也介紹個唄？要求不高…就…就胸大…哎喲臥槽！”
話音未落，一本雜誌就精準地拍在了他腦門上。
“滾蛋！”
許漢升沒好氣地罵道，聲音帶著疲憊的沙啞，但氣勢不減：“腦子裡能不能裝點陽間的東西？公司八字還沒一撇呢，就想著秘書？我看你是想當太監總管！提前適應崗位是吧？”
徐海濤捂著被砸的腦門，“嗷”一嗓子，疼得齜牙咧嘴，但嘴上還不服輸：“
太監總管…太監總管也行啊！”
他梗著脖子，一臉“我豁出去了”的表情：“那不得管著一大堆宮女？鶯鶯燕燕…哎喲！別打別打！開玩笑的！純屬活躍氣氛！緩解疲勞！”
看著許漢升作勢又要找東西砸他，徐海濤趕緊抱著頭求饒。
鬧騰完，他重新躺平，望著倉庫頂棚縱橫交錯的管道和蛛網，臉上的嬉笑慢慢收斂，換上了一絲難得的認真和探究。
“說真的，老許。”
徐海濤的聲音低沉了些：“你這變化…也太他媽嚇人了。以前…你看林薇薇一眼，那臉紅的跟猴屁股似的，說話都結巴。現在呢？”
他側過身，用手肘撐著地，近距離盯著許漢升的臉：“指揮幾十號人，跟批發市場那些老油子砍價，跟企業採購科的頭頭談笑風生…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那氣場，嘖嘖…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商場混了十幾年呢！”
他湊得更近，壓低聲音，帶著點神秘兮兮的懷疑：“老實交代…是不是那天跳樓…真被外星人抓去改造了？還是被哪個商界大佬的靈魂給奪舍了？嗯？”
許漢升被他看得有點發毛，一把推開他湊過來的大臉：“改造你個頭！奪舍個屁！累傻了就開始胡言亂語？老子這叫天賦覺醒！懂不懂？以前是明珠蒙塵，現在塵埃落定，光芒萬丈！”
引來徐海濤一陣鄙視的“切”聲。
兩人又安靜地躺了一會兒，倉庫裡只剩下兩人粗重的呼吸聲和遠處街道傳來的模糊車鳴。
“喂，老許。”
徐海濤再次開口，這次語氣裡沒了玩笑，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悵惘，“暑假…就剩一個多月了。等開了學，我去工學院，你去川渝…隔著大幾百公里呢。”
他頓了頓，聲音悶悶的：“以後…就不在一個城市了。你會想我不？”
許漢升愣了一下，轉頭看向徐海濤。
剛想說什麼，徐海濤自己又“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靠！這話說出來我自己都肉麻！算了算了！你丫肯定忙著泡川渝辣妹，哪有空想我！”
他揮揮手，像是要把那點矯情揮走。
但隨即，他臉上的笑容變得真切而感慨：
“不過老許…說真的，這一個月…雖然累得跟狗一樣，每天起得比雞早，睡得比賊晚，腳底板都磨出繭子了…但是…真他媽的…有意思啊！”
他眼睛裡閃爍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光：“比在網咖包宿打遊戲有意思多了！比在教室裡混日子有意思多了！看著咱們包裡的錢，從幾百幾千，到幾萬…這種一點一點把想法變成現實，真金白銀賺到手的感覺…操！太爽了！太有成就感了！”
他猛地坐起身，用力拍了拍許漢升的肩膀，眼神灼灼：“真的，老許！跟著你幹這一個月，我感覺自己…好像也變了個人似的。以前就知道傻玩，混日子。現在…嘿嘿，雖然我還是愛看美女，但好像…也知道自己該乾點啥了！以後到了工學院，老子也要搞點事情！不能給你這‘義父’丟臉！”
許漢升笑了笑，也坐起身，對著徐海濤伸出了拳頭：
“行！記住你今天的話！到了工學院，別光顧著看美女，拿出點本事來！等我在川渝站穩腳跟，咱們兄弟聯手，搞個更大的！”
徐海濤眼睛一亮，豪氣干雲地伸出拳頭，和許漢升重重一碰！
“一言為定！搞個更大的！到時候…嘿嘿，美女秘書還是得安排上…”
“滾！”
現在，四萬塊錢實實在在擺在眼前。
徐海濤抓起一疊錢，湊到鼻子前深深吸了一口：
“啊！金錢的芬芳！老許，這一個月，簡直跟做夢一樣！累是真累，爽也是真爽！”
許漢升笑了笑，沒說話，只是拍了拍鼓囊囊的旅行包。
他知道
明天一早，他就要去給張先生匯款！
然後…
坐等拆遷，放款！
那時候的他，手裡的錢，將會翻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