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之所以妥協,既是被陳鋒描繪的後世盛世所震撼,更是因為內心燃起了熊熊野望——若能借助這位先知者之力,將大明打造成那般繁華盛世,區區跪拜之禮又算得了什麼?
更何況,強求來的跪拜本就毫無意義。
朱元璋這位開國皇帝向來務實,對這些虛禮本就不甚在意。
得到特許的陳鋒喜形於色,當即深深鞠躬:“謝陛下體恤!“
朱元璋抬手示意免禮,眼中卻迸發出熾熱的光芒:“後世當真能讓人飛天?你說的外太空又是何處?“
朱標也從震撼中回過神來,眼中滿是嚮往。飛天啊,這可是華夏兒女千百年來魂牽夢縈的夢想。
陳鋒篤定地點頭:“在我們那個時代,飛機是最常見的交通工具。世人想要前往遙遠的地方第一選擇往往是飛機,人坐在機艙內,只需兩三個小時…就是一個半時辰左右就能從金陵飛到北平。“
“什麼?從京城到北平只需一個半時辰?這…”這番話說得朱標倒吸涼氣。
朱元璋更是難以置信:“這...這真是人力所能及?“
父子倆真的難以置信。
畢竟,從京城金陵到北平,起碼有數千裡之遙。
往往大軍開拔都需要一兩個月時間…
快馬加鞭,八百里加急也需十天半月…
可現在陳鋒告訴他們,坐飛機一個半時辰即可抵達…太過夢幻,仿若神仙中人的朝遊北海暮蒼梧!
“可以的,只要掌握自然規律,發展科學技術,就能做到。“陳鋒笑著說道,隨即話鋒一轉:“陛下相信地圓說還是地平說?“
朱元璋不假思索:“咱從不在意這些。“
實際上是因為他沒了解過這方面的書籍。
倒是一向好學的朱標接過話頭:“你的意思是,外太空就是我們這個世界之外?“
陳鋒詫異了一下,但想想,也理解。
大明並不是一點科技理論都沒有,恰恰相反,許多關於世界本質的學說在大明也挺受歡迎的。
當即,陳鋒頷首:“便如太子殿下所說的那般,外太空便是我們這個世界之外的虛空虛無之處!”
“而我們則生活在一顆被虛空包裹的橢圓球形內。”
太子朱標驚奇追問:“按你意思,莫非我們腳下的大地真是個圓球?“
“正是。“陳鋒點頭,又科普了幾句,“我們所在的世界為一個球形,它圍繞這太陽公轉,也在自傳。”
“圍著太陽公轉一圈為一個恆星年,也就是三百六十五天!”
“而自傳則是一個地球日,也就一天,二十四小時…十二個時辰!”
朱元璋與朱標越發面面相覷了。
感覺三觀受到了衝擊!
這番天文學常識聽得朱元璋直揉太陽穴:“後世研究這些有何用處?“
“剛剛不是說了嗎,掌握自然規律才能發展科技啊。“陳鋒舉例道,“就像飛機,若不研究重力學、空氣動力學,永遠造不出來。“
朱元璋儕牙:“這麼難,想要飛天需要研究那麼多東西?”
朱標也苦笑著搖頭。
他感覺大明想做到這一切,遙遙無期。
見父子二人面露難色,陳鋒嘆息道:“是難,可再難的事也要有人去做。
就比如陛下從一介布衣成為一代千古帝王,難不難?”
“難啊,但陛下還是踏出第一步,參加了紅巾軍,這才有了現在的大明,有了被後世所讚揚為華夏之風骨的大明王朝。”
這番話說得朱元璋龍顏大悅,得意地咧了咧嘴。
這確實是他值得驕傲一生的事蹟。
朱標也笑著:“你說的倒是有道理,萬事開頭難,不開頭,萬事皆休談!”
可隨即卻苦笑道:“道理雖明,但眼下談這些未免好高騖遠…假大空,不切實際。“
“如今孤更想知道的是…”
說著,朱標突然正色道:“孤更想知道的是...我究竟因何早逝?可有解救之法?“
說罷,朱標面露苦澀。
最近幾日,若說朱元璋為馬皇后和朱雄英性命安危之事焦慮得徹夜難眠的話。
那麼朱標比之更甚,因為他還要多焦慮他英年早逝,無緣皇位這一悲慘結局!
是以,在確認自家母后和長子朱雄英的天花病有辦法預防治療後,
朱標開始考慮自己的小命來!
而這個問題像一盆冷水,瞬間澆滅了方才的熱烈氣氛。
朱元璋猛地攥緊陳鋒的手腕:
“對對,咱妹子、大孫的事情解決了!該解決標兒的性命問題了!“
陳鋒也知道自己剛剛那些話扯遠了,輕咳一聲清了清嗓子,將自己前世看過的史料娓娓道來:“太子殿下於洪武二十五年前往北平,西安等地考察遷都事宜返京後病逝,享年三十八歲。“
話音未落,就聽朱元璋指節捏得咔咔作響,他不敢想象,十七年後,自己辛辛苦苦培養了那麼多年的朱標罹病而亡他該如何應對。
朱標雖然表面鎮定,但緊繃的肩膀早已出賣了他內心的波瀾。
許久之後,朱元璋深吸一口氣,問:“因何罹病而亡?”
“明史雖未明載死因,但後世主要有三種推測。“陳鋒眼神閃爍,回憶著前世記憶,而在這一刻,陳鋒忽然發現自己似乎並不是沒有金手指,當他回憶起前世記憶的時候,但凡看過、聽過的書籍、影片內容全部纖毫畢現的映照在腦海中,並且可以複述出來:“其一,長期協理朝政積勞成疾,加上奔波勞頓導致猝死。“說著意味深長地看了朱標一眼,“畢竟殿下常年周旋於陛下與文官集團之間,心力交瘁。“
“其二,歸途感染風寒或瘟疫,返京後突發惡疾。“陳鋒頓了頓,聲音漸低,“其三...是鬱鬱而終。殿下與陛下政見屢屢相左,又親歷胡惟庸案牽連數萬,連恩師宋濂都難逃流放...“
“長期待在陛下這種高壓嚴苛酷烈的壓迫下,太子殿下心理崩潰,產生了嚴重的心理疾病,最終陰鬱而終!”
“至於什麼是胡惟庸案…那就涉及陛下您裁撤宰相一事了…”
說到這裡,陳鋒停下,讓這父子倆好好的消化消化。
朱元璋臉色相當的難看,陰晴不定…甚至有些破防!
朱標則是神色相當的複雜。
陳鋒這番話像一把鋒利的手術刀,精準剖開了朱標內心最隱秘的傷痛。
此刻若有誰還敢質疑陳鋒穿越者的身份,朱標定會第一個站出來反駁——若非親歷者,怎能將他心底最深的鬱結說得如此透徹?
其實不用等到洪武二十五年,現在他就時常因政見不合與父皇爭執。
朱元璋雷厲風行、酷烈刑殺的執政風格,與他自幼所受的儒家仁政理念格格不入。
是以,朱標才剛剛參政沒幾年,已是身心俱疲了!
這種長期的精神內耗,確實足以摧垮一個人的健康。
朱標覺得陳鋒的話實在太有道理了!
猜測實在太合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