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淵駕車來到桃林縣。
城門處幾個懶散的守卒正倚著牆根打盹,對進出行人毫不理會。
馬車駛入城中,街道兩旁店鋪已陸續點起燈籠。
桃林縣不大,卻因地處南北要衝而頗為繁華。
此時正值晚市,街上行人卻稀稀落落,偶有幾個匆匆而過,都低著頭,神色間透著幾分不安。
陸沉淵記下異狀,在就近攤位給李令月、神後、金猊買了桃花釀、炙羊肉。
神後、金猊吃個新鮮,感覺味道還不錯。
李令月嚐了一口就給金猊了,撇撇嘴:“比你烤的差遠了……”
她也是這趟外出才發現,陸沉淵在燒烤、烹飪上也是一把好手,即便只在荒郊野嶺、條件簡陋的情況下,仍能燒出美味,不比宮中御廚差到哪去。
尤其昨天露的那一手“叫花雞”,剝落幹泥之後,雞肉白嫩,香氣撲鼻。
陸沉淵隨意打量四周:“還想吃啊,那叔叔看你表現了。”
李令月俏臉微紅,白他一眼。
有時候她都忍不住納悶,這傢伙到底是怎麼想的!
平常時候看不出來有何不敬的(除了在床上),一口一個殿下……但是真讓他“不分高低”,他也不客氣,直接給自己長輩分……
她就沒見過這樣的人,母親也曾讓許多柱石老臣“不要拘束”,可誰不得跟一句“老臣不敢”、“禮不可廢”,只有這傢伙,膽大包天!
偏偏又不讓人討厭,還有一種別樣的新鮮感……
這是以前從未體會過的。
李令月感覺有點羞愧,從後面兩手夾住他的臉,惡狠狠道:“我真想鑽進你腦袋裡,看看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陸沉淵心說你懂什麼,這叫情趣,黑絲穿了,下一步等著你叫爸爸!
很快。
馬車行至城中一家名為“聽雨軒”的客棧前。
客棧門面不大,簷下掛著兩盞褪了色的紅燈籠,在暮色中微微搖晃。
一個身材瘦削的夥計正蹲在門口啃胡餅,見有客到,連忙起身相迎。
“二位是打尖還是住店?”
夥計笑得殷勤,眼睛卻不住往車廂裡瞟。
“兩間房,一桌酒菜。”
陸沉淵取出那枚青木符,夥計一愣,隨即笑容更盛,和顏悅色道:“原來是宗門貴客,客官快請進!”
陸沉淵接李令月下車,神後懷裡抱著金猊,二女絕世容顏看的夥計傻了眼。
大堂裡光線昏暗,只點著幾盞油燈,角落裡坐著幾個形跡可疑的漢子,見有人進來,立刻停止交談,轉頭一看,二人的美貌讓周圍一靜。
“哼!”
陸沉淵冷哼一聲,朝前邁了一步,靴子踏地瞬間,大地震顫,滿室桌椅都是一晃。
如此實力直接震醒了在場眾人,忙不迭收回視線。
夥計高聲叫道:“掌櫃的,青木符,宗門貴客兩位!”
櫃檯後站著個四十來歲的男子,圓臉微胖,一雙小眼睛眯成縫,本來也看傻了,反應過來急忙出來迎客,臉上堆起笑容:“在下趙三金,三位客官遠道而來,辛苦了。順子,兩間上房,上等酒席一桌!貴客請。“
陸沉淵淡淡點頭,眼角餘光將大堂內情形盡收眼底。
那些角落裡的漢子看似漫不經心,實則都在暗中觀察他們。
櫃檯後的牆上掛著幾幅字畫,其中一幅“賓至如歸“的匾額微微歪斜,後面有暗格。
這家店果然有問題!
三人一獸跟著夥計上樓。
二樓最裡側兩間上房相鄰,推開雕花木門,裡面陳設精緻,陸沉淵走到窗前,能看到後院幾株桃樹在暮色中搖曳。
“幾位稍歇,酒菜馬上送來。“
夥計躬身退出,輕輕帶上了門。
待腳步聲遠去,陸沉淵嘆道:“木甲宗名存實亡了……原本這裡應該真是宗門產業,現在成了聯絡窩點,堂上那幾個人修邪功的多。”
“也可能是被架空了,情報上不是說蘇泉常年閉關?”
李令月渾不在意地往床上一躺:“不用管他有沒有內情,敢伸手就剁手!”她翻了個身,支著下巴笑道:“本宮這次是出來玩的,剩下的,就交給‘叔叔’啦~”
陸沉淵無奈道:“我不好用《吞金寶籙》,免得引來覬覦神術的人,如果只用少林武功,戰力少說削一半……”
《吞金寶籙》的金氣太過極端,與許多功法都不相容。
即便同屬金氣的武功,都未必能靈活運用,少林七十二絕技中只有《金剛不壞神功》、《大慈大悲手》、《燃木刀法》、《一葦渡江》四樣勉強可以。
李令月全都拿出來給陸沉淵看。
學會這四樣,攻擊、防禦不缺,可是少了《吞金寶籙》“十丈之內,刀劍不加身”、“鑄金甲、御萬兵”的神通,依然是很大削弱。
“要是真有來強搶民女的……兩位‘民女’自己也注意點。”
陸沉淵提醒道:“別太大意,還有金猊,保護好靈晞。”
神後、金猊點點頭,李令月道:“知道啦……也未必就一定是強搶民女啊,那個秦無月對你好像更在意,或許是搶民男也說不定。”
陸沉淵瞥她一眼:“希望如此,還省事了。”
“省事?”
李令月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杏眼圓睜,抄起桌上的桃核就朝他砸去:“你這話什麼意思?是不是巴不得被人搶去做壓寨夫君?!”
陸沉淵輕巧接住桃核,故意摸著下巴作沉思狀:“這個麼……萬一來的是高手,若真強搶,我這三境巔峰怕是也只能……”
話未說完,李令月已經撲了過來,她抄起枕頭就往他頭上招呼。
陸沉淵也不甘示弱,反手就是一套少林龍爪手,專攻脖子以下、腹部以上,李令月不慎中了一招,又羞又惱,眼看二人越打越熱鬧,招式越來越古怪,金猊嘆了口氣,抬爪捂住眼,神後臉色羞紅,快步退出房間。
夜深人靜。
陸沉淵盤坐椅子上調息,《吞金寶籙》運轉周天,面板泛起淡淡金光。
李令月早已睡熟,呼吸均勻。
三更時分,窗外“咔“的一聲輕響。
陸沉淵睜開眼,只見一縷淡紫色煙霧從門縫滲入。
他立刻屏息,看向李令月,床上的李令月也已睜開眼,雙眸明亮。
門外,客棧老闆趙三金蹲在地上,眯著一隻眼正透過門縫往裡窺視,他身後跟著那個尖嘴猴腮的夥計,兩人手裡各拿著一支吹管。
原本堂上的“客人”則在隔壁客房門口做同樣的事,從門縫往裡吹毒煙。
“倒下了!這‘神仙倒’果然夠勁兒!”
夥計透過門縫看到那馬伕趴到桌上,喉嚨裡發出咯咯怪笑:“任他是天皇貴胄,還是江湖高手,吸上三口準得癱成爛泥!”
趙三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耳朵貼在門上仔細聽了半晌。
屋內靜悄悄的,連呼吸聲都聽不見了。
他的臉上露出獰笑,從腰間摸出把剔骨尖刀:“那當然,這可是五品靈藥……都送出去那麼多了,這回這兩個極品咱們自己留下!去通知後廚燒水,那男的殺了做肉包子!女的咱們兄弟留著快活一下……真美啊!”
眾人面面相覷,不約而同地露出淫笑。
就在他們準備推門而入的時候,房門砰地洞開,驚地所有人心肝一顫,房內陸沉淵已經坐直了身子,姿態隨意地看著他們:“重女輕男了吧。為什麼不殺了女的,留我在這跟你們兄弟快活啊?”
“撲哧!”
李令月斜倚窗欄,笑出聲來。
“不好!”
那夥計怪叫一聲轉身就逃,其餘人也被眼前一幕嚇到,正要逃走,卻見陸沉淵袖袍輕振,剎那間周身凝出數十道金芒,在月光下泛起魚鱗般的波紋。
逃跑的眾人突然僵住!
脖頸、心口相繼綻開細密血線!
有個漢子剛摸到樓梯扶手,整條胳膊和項上人頭突然滑落,斷口平整如鏡。
趙三金雙腿一軟跪倒在地,褲襠已經溼透,他眼睜睜看著同夥像割倒的麥子般接連倒下,最可怖的是那公子自始至終連手指都沒動一下。
“大、大俠饒命……”
陸沉淵五指虛抓,施展少林擒龍手,趙三金頓時被無形之力提起,脖頸發出不堪重負的“咔咔”聲。
陸沉淵皺眉道:“什麼叫‘都送出去那麼多了’,送到哪了?送給誰了?”
趙三金眼球激凸,艱難說道:“小、小的不知……”
“咔!”
左手小指突然反向折斷。
趙三金還沒來及慘叫,又一根無名指以詭異的角度貼上了手背。
“每句廢話斷一指!”
陸沉淵湊近他扭曲的臉:“十指斷完,還有腳趾。”
“我說!我說!”
趙三金髮出殺豬般地嚎叫:“都送去蒼梧山了!裴家……”
突然,三根幽藍細針從窗外射來,陸沉淵毫不遲疑舉著趙三金擋住暗器。
趙三金口中的話戛然而止,雙目暴凸而亡,就這麼短短瞬間,屍體墜地時已泛起詭異的青灰色。
李令月提醒道:“有人來了,術士!”
話音未落,地板、牆壁、天花板同時亮起詭異符文。
一個巨大的陰陽陣圖在房間地面展開!
“陰陽陣開,五行定位!”
窗外傳來女子清喝,整間客棧術力升騰:“大地之壁!”
陸沉淵只覺周遭地氣翻湧,身體沉重,如陷泥沼!
窗戶轟然破碎,兩道黑影電射而入。
左邊是個妖豔女子,手持雙劍,劍身一黑一白;右邊是個枯瘦老者,雙手呈爪狀,指尖泛著幽藍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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