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大夫(甘龍官職),以在下之見。公叔痤殺不了啊。”景監站出來回道。
甘龍冷哼一聲:“你是不想替老秦公報仇?”
景監臉色一僵,好一頂帽子,咬牙道:“老秦公之仇乃國恥,身為秦人豈能忘掉國恥?”
“內史大人(景監官職)都這麼說了,還請大王速殺公叔痤以刷國恥!”
甘龍等的就是這句,見景監上套,甘龍抓住話柄,立刻借力打力。
“還請大王速殺公叔痤以刷國恥!”
黨羽們配合默契,喊聲震天。
再看景監身後那些官員,面面相覷,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沒一個敢大聲喘氣的。
“嘖嘖……當真是養了一群好狗。”
趙政看到這一幕咂了咂舌。
“你!”
甘龍身後的朝臣瞬間臉色扭曲,怒視趙政:“豎子放肆!朝堂之上辱罵大臣?”
“大王,此人朝堂辱罵朝臣,還請大王責罰!”
“是啊!他說我等是狗……”
這麼久以來這還是頭一次朝堂之上有人敢這麼當眾打老世族的臉。
嬴渠梁揉了揉太陽穴,壓住騷動,目光看向趙政示意給個解釋。
趙政無所謂聳聳肩。攤手道:“首先我可沒說,是你們對號入座。”
“好一個口齒伶俐的小子。”甘龍眼神微眯,認真審視著這個被他輕視的年輕人,“不知閣下是?”
“在下鬼谷子趙政!”
趙政臉不紅心不跳,直接搬出鬼谷子。
甘龍一驚,仔細打量著趙政。
什麼?鬼谷子?嬴渠梁真給鬼谷子請來了?
此時的人們並不知道鬼谷子真名,王詡這個名字是日後考古出來的。
甘龍穩住心神反問道:“先生竟是大名鼎鼎的鬼谷子,想必對此事有獨特的見解吧?”
奶奶滴,把球踢到我身上了是吧?好,那就陪你玩玩。
趙政嘴角一抽:“那是當然,敢問上大夫,公叔痤是何身份?”
甘龍不屑一顧:“自然是階下之囚,敗軍之將,殺國君之兇手。”
趙政目光掃過那群逼宮的官員,聲音陡然拔高:
“甘上大夫所言極是,但除此之外,他還是魏國相國,魏王的心腹!”
話到此,趙政頓了頓接著道:
“試問,若我等今日殺了魏國的相國,魏王會如何?那河西之地的二十萬大軍,是偃旗息鼓,還是傾國來伐,以報此奇恥大辱?”
此言一出,先前逼宮的那些老世族官員臉色一變,趙政精準點出了他們刻意迴避的最大風險——魏國的瘋狂報復。
當然,這並不是他們世族的風險,而是秦國百姓面臨的風險。
一旦戰爭,衝在最前方的可不是他們這些世族大家,而是那些身居底層卻深愛自己這片土地的老秦人啊!
趙政語氣加重直逼甘龍:“少梁之戰,我大秦雖勝,卻是慘勝,五萬老秦人血染疆場,元氣大傷,國庫空虛,兵甲疲敝。”
“若魏國因國相被殺,舉傾國之力復仇,老秦人又該當如何?”
甘龍一時語塞,趙政乘勝追擊:“上大夫口口聲聲為國為民,為孝為義,莫非是要用櫟陽城的萬家燈火,甚至整個西陲秦國的存亡,去祭以故的先君?
“這究竟是雪恥,還是引火燒身,自取滅亡?”
殿中響起了低低的議論聲,甘龍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無比,那張老謀深算的臉第一次有了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