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殺。
即自殺。
這三個字在他腦海中不斷迴響，每一次都像一記重錘砸在他心上。
他想象著那個場景。
黃沙漫天。
一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手握利劍，眼中含淚，對著遠方的咸陽方向跪下。
“父而賜子死，尚安復請！”
然後，劍鋒入體。
血濺黃沙。
不！
扶蘇猛地搖頭，想要甩掉這個畫面。
但越是想忘記，那個畫面就越清晰。
他看到了蒙恬的絕望。
看到了三十萬大軍的茫然。
看到了六國餘孽的狂歡。
看到了大秦帝國的轟然倒塌。
而這一切的起點，就是他的那一劍。
“不可能的。”扶蘇喃喃自語，“我不會這麼做的。我絕對不會這麼做的。”
但書上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
而且這本書，是仙界的史書。
仙人，會撒謊嗎？
三位老師坐在不遠處，靜靜地觀察著扶蘇的反應。
錢老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眼中閃過一絲不忍。
這孩子，受到的衝擊比他想象的還要大。
小李則緊張得手心出汗。
他感覺自己像個劊子手，親手毀掉了一個少年的精神世界。
張教授倒是很冷靜，他在小本本上記錄著扶蘇的每一個反應。
“受試者在得知未來悲劇結局後，出現明顯的認知失調症狀。表現為否認、震驚、自我懷疑。”
“這是典型的心理防禦機制。”
扶蘇緩緩抬起頭，看向三位老師。
他的眼中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懇求。
“幾位先生，這本書，是真的嗎？”
錢老沉默了片刻，然後點了點頭。
“扶蘇公子，歷史已經發生過一次了。”
“但是，”錢老的語氣變得溫和起來，“現在有了帝師的介入，一切都可能改變。”
“你現在在這裡學習，就是改變的開始。”
扶蘇聽到這話，眼中重新燃起了一絲希望。
“那我，還有機會嗎？”
“當然。”張教授推了推眼鏡，“從科學的角度來說，未來是由無數個變數決定的。改變任何一個變數，結果都會不同。”
“而你現在掌握的知識，就是最大的變數。”
扶蘇深吸一口氣，重新拿起了那本《史記》。
這一次，他沒有再看自己的結局。
而是翻到了“秦始皇本紀”的開頭。
他要重新認識自己的父親。
重新認識這個帝國。
重新認識自己的使命。
他看到了嬴政統一六國的艱辛。
看到了焚書坑儒的殘酷。
看到了修建長城的浩大工程。
看到了求仙問藥的執著。
每一頁，都讓他對父親有了新的理解。
原來，父親不是他想象中的暴君。
而是一個揹負著巨大壓力，試圖建立萬世帝國的孤獨君王。
原來，那些他曾經反對的政策，都有著深層的考量。
原來，仁義道德在亂世中，有時候真的是奢侈品。
扶蘇合上書，眼中的迷茫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
“幾位先生，我想問一個問題。”
“請說。”錢老點頭。
“如果我回到大秦，應該怎麼做？”
三位老師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欣慰。
這孩子，終於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