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董卓手中的那份懿旨,並非作偽。
這件事,已是太后和董卓共同的決定,是不可逆轉的現實。
她的心中,最後一絲僥倖也蕩然無存。
那架搖擺不定的天平,在這一刻,徹底倒向了董卓那一邊。
一邊是權傾朝野、手握生殺大權的董卓。
一邊是執掌後宮、如今與董卓站在一處的何太后。
這兩座大山,無論哪一座,都不是她和陛下能夠撼動的。
反抗?
除了像昨夜那樣,用一把匕首結束自己的性命,還能有什麼結果?
而她死了,陛下呢?
他只會被董卓用更殘忍的方式羞辱。
唐姬的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
她必須完成任務。
為了自己,也為了陛下能活下去。
她深吸一口氣,在心中組織好語言。
然後用一種更加輕柔,帶著一絲引導性的語氣開口。
“陛下,臣妾知道您心中的憤懣與屈辱。”
“這等認賊作父之事,莫說是您,便是天下任何一個有骨氣的男兒,都斷然無法接受。”
她先是表示了完全的理解和認同,讓劉辯的情緒稍稍緩和。
“還是你懂我……”
劉辯抬起頭,通紅的眼睛裡滿是感動的淚水。
唐姬溫柔地替他拭去眼角的淚,話鋒一轉,
“可是陛下,您還記得越王勾踐的故事嗎?”
劉辯一愣。
唐姬的聲音變得悠遠起來,彷彿在講述一個與他們無關的古老故事。
“昔年,吳王夫差大破越國,越王勾踐淪為階下之囚。”
“夫差命他居於石室,為自己養馬駕車,受盡百般凌辱。”
“甚至……甚至在夫差生病時,勾踐為了取信於他,不惜親嘗其糞便以斷病情……”
聽到此處,劉辯的臉上露出嫌惡之色,但也漸漸被故事吸引。
“這等屈辱,比之今日陛下所受,如何?”唐姬問道。
劉辯沉默了。
唐姬繼續說道,
“當時的天下人,都以為勾踐的骨氣早已被磨滅,都笑他是個苟且偷生的懦夫。”
“可誰又知道,他‘臥薪嚐膽’,夜夜不眠,心中所想,皆是復國雪恥。”
“他忍常人所不能忍,只為等待時機。”
“後來呢?”劉辯下意識地追問。
“後來,”唐姬的眼中閃過一絲光芒,
“勾踐歸國,勵精圖治,暗中積蓄力量。”
“二十年後,越國兵強馬壯,一舉滅吳,夫差自刎而死。”
“勾踐終成一代霸主,洗刷了畢生之恥!”
她看著劉辯,一字一句,清晰有力地說道,
“陛下,勾踐能忍二十年之辱,方能一朝雪恨。”
“今日董賊勢大,權傾朝野,我們與他硬碰,無異於以卵擊石。”
“暫時的低頭,並非屈服,而是像越王勾踐一樣,為了日後的崛起而忍耐啊!”
劉辯呆住了。
他怔怔地看著唐姬,彷彿第一次認識眼前這個溫婉的女子。
唐姬見他有所鬆動,再接再厲,
“陛下,您最大的優勢是什麼?”
“是您的年紀!您正值少壯,來日方長。”
“而董卓呢?他年近半百,氣力不復當年,是頭色厲內荏的垂暮老賊!”
“他還能活幾年?我們慢慢與他耗,總能耗得過他!”
“我們現在,就暫且順著他,讓他放鬆警惕,以為您真的被他馴服了。”
“而您,則可以在暗中聯絡忠臣良將,悄悄積攢屬於自己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