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邊緣,一些鬍鬚花白的老工匠,起初也和眾人一樣。
他們看著許元的舉動,臉上滿是毫不掩飾的鄙夷和失望。
但看著看著,他們臉上的神情,漸漸變了。
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
“咦?你們瞧那小子的手法……”
一個穿著粗布麻衣,手指關節異常粗大的老木匠,忍不住低聲開口。
他的語氣裡,帶著三分驚疑,七分不定。
“他處理那枯枝的刀法,看起來隨心所欲……”
“可仔細看去……卻好像……好像藏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章法?”
這話像是一顆石子投入水中。
“何止是章法!”
旁邊一個眯著眼睛,年紀更老的長者,聲音沙啞地接話,語氣斬釘截鐵。
“你們看他每一刀下去!”
“那力道,簡直絕了!”
“拿捏得恰到好處,不多一分,不少一厘!”
“朽爛的部分被幹淨利落地剔除,卻又好像……絲毫沒有傷到內裡那一點點……”
老者頓了頓,喉結滾動,吐出兩個石破天驚的字。
“生機?!”
這兩個字一出口,周圍幾個老工匠,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如遭雷擊!
一塊死了不知多少年的枯木頭,哪裡來的生機可言?
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痴人說夢!
可他們的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場中。
死死盯著許元手中的動作。
看著那些普普通通的枯枝,在他手中,竟真的開始逐漸顯露出嫩葉、花苞、飛鳥的雛形……
那嫩葉蜷曲,彷彿蘊含著破土的力量。
那花苞緊閉,卻似能嗅到未來的芬芳。
那飛鳥偏頭,靈動得下一刻就要振翅!
“難道……他不是在胡鬧?”
一個老工匠喃喃自語,聲音都在發顫。
“這小子的構思,好像真的有點門道啊……”
“用廢料化腐朽為神奇?這得是多高的技藝才能做到?”
質疑的聲音,不知不覺間,小了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竊竊私語和越來越濃的好奇與期待。
許元對外界的一切變化,恍若未覺。
整個世界裡,只剩下眼前這截枯敗的樹樁,和那些形態各異的枯枝。
他將初步處理好的枯枝,一一拿起,與樹樁進行著細緻的比對。
彷彿在拼接一幅破碎的畫卷。
“枯木逢春”的景象,在他腦海中,越來越清晰,越來越生動。
那堆原本在所有人眼中,與垃圾無異,甚至令人不忍卒睹的廢料。
正在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發生著奇妙而驚人的變化。
整件作品尚未完全成型。
但那股“於死寂之中孕育新生”的獨特意境,已經初露崢嶸。
吸引著越來越多人的目光,讓他們屏息凝神,拭目以待。
……
日頭漸漸偏西。
金色的餘暉灑滿廣場。
考核時間,已然過半。
王瀾那邊,“黑蛟鎮海”的雕像,也已初具雛形。
經過他一番精心的雕琢,一條猙獰可怖的黑蛟輪廓,已然清晰地顯現出來。
盤踞於礁石之上,張牙舞爪的兇悍姿態。
若隱若現,彷彿覆蓋著真實鱗甲的細節。
以及雙目之中閃爍的兇戾寒光……
無不透出一股霸道絕倫,鎮壓四海的恐怖氣勢!
彷彿下一刻就要活過來,吞噬一切!
這股氣勢與黑蛟木本身的凶煞完美融合,彼此增幅,相得益彰。
讓圍觀的人都感到一陣心悸,不由自主地後退。
“嘶!好可怕的氣勢!”
有人忍不住低呼,聲音帶著顫抖。
“這雕工,這氣韻……不愧是王家秘傳的圖譜!”
“再配上這傳說中的千年黑蛟木,簡直絕配!”
“這雕像若是最終完成,必是一件驚世駭俗的通靈神作!”
人群之中,再次爆發出陣陣難以抑制的驚呼與讚歎。
然而,此刻的王瀾,卻遠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般輕鬆寫意。
他的額頭上,早已佈滿了細密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
呼吸也變得有些粗重起來,胸膛微微起伏。
千年黑蛟木的硬度,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
每一刀落下,都需要耗費巨大的精神與氣力。
即便是他這位王家精心培養的天才,也感到了一絲難以掩飾的疲憊。
尤其是要雕琢那些黑蛟鱗甲、爪牙等細微之處,更是需要將精神力高度集中,容不得出現一絲一毫的差錯。
那對精神的消耗,如同潮水般洶湧。
“呼……”
王瀾悄然放下手中的玄鐵刻刀,動作儘量顯得自然。
他不動聲色地拿起旁邊一個毫不起眼的水壺。
仰起頭,將壺嘴湊到唇邊,喉結滾動,大口飲用起來。
這水壺之中,早已被他悄悄加入了王家秘寶——龍血竭!
王瀾一口氣,將壺中摻了龍血竭的清水,飲了個乾乾淨淨。
冰涼的液體,順著喉嚨滑入腹中。
一股奇異的藥香,瞬間在口腔與鼻腔之間瀰漫開來,帶著一絲血腥的甜膩。
緊接著!
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