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兩人一前一後，在周圍人群敬畏與好奇的目光注視下，穿過喧囂未散的廣場。
來到將作坊內部一處僻靜雅緻，守衛森嚴的偏廳之中。
東方青藏親自提起桌上的紫砂茶壺。
壺嘴傾斜，溫熱的茶水注入白瓷杯中。
騰起氤氳的熱氣，伴隨著淡雅的茶香嫋嫋散開。
“許壯士，請。”
東方青藏將一杯茶推到許元面前，姿態放得很低，絲毫沒有鎮龍司司主的架子。
許元道了聲謝。
他端起茶杯，並未飲用，只是目光平靜地看著對方。
東方青藏也不繞彎子，開門見山：“許壯士，上次楊柳村一別，你走得匆忙，我還沒來得及好好感謝。”
“龍虎嶺屠天霸，為禍多年，鎮龍司數次圍剿失利。”
“你以一己之力將其斬殺，這份實力，這份膽魄，東方佩服！”
他的目光帶著灼熱，語氣誠懇：“所以，我動用了一些關係，讓周坊主給了瑞木堂一個名額。為的就是想見你一面。”
許元抬眸，眼神中古井無波：“東方司主費心了。不過，你做這件事不只是為了感謝吧？”
東方青藏聞言，眼中閃過一絲激賞，隨即坦然一笑。
“感謝是一方面。”
“更重要的，是愛才！”
他身體微微前傾，語氣帶著強大的自信和誘惑力。
“許壯士，以你的武道天賦和實力，若只做一個匠師，未免太過可惜！”
“我鎮龍司，掌管清河郡武備，稽查不法，維護一方安寧！”
“若你肯加入，憑你的能力，功法、丹藥、兵器、地位，唾手可得！”
“未來成就，絕非一個匠師可以比擬！”
“甚至有機會，調往州府，乃至西京總部！”
“這才是真正鵬程萬里的通天大道啊！”
東方青藏的聲音充滿了蠱惑力，描繪著一幅足以讓任何年輕人熱血沸騰的藍圖。
他相信，沒有人能拒絕這樣的誘惑。
尤其是像許元這樣，剛剛得罪了王家，正需要強大靠山的時候。
然而，許元臉上的表情，自始至終都沒有絲毫變化。
他放下茶杯，聲音平淡，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決絕。
“東方司主的好意，許某心領了。”
“只是，我這個人，獨來獨往慣了。”
“不喜歡被人管束。”
“更不喜歡官場上的那些彎彎繞繞。”
他的目光銳利了幾分，彷彿看穿了東方青藏未說出口的話。
“至於王家……”
許元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帶著一種近乎漠然的自信。
“我自己的麻煩，自己會解決。”
“就不勞鎮龍司費心了。”
乾脆利落！
沒有絲毫猶豫！
東方青藏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
他預想過許元可能會矜持，可能會提條件，甚至可能會因為顧忌王家而猶豫。
卻唯獨沒有想到，對方會拒絕得如此徹底，如此……不留餘地！
彷彿鎮龍司那足以讓無數人擠破頭顱的橄欖枝，在他眼中，竟不值一提！
這小子……
他到底是真的心高氣傲，還是真有所依仗？
東方青藏看著眼前這個平靜得有些過分的年輕人，心中第一次湧起了深深的看不透的感覺。
失望嗎？
自然是有的。
但更多的，卻是一種難以言喻的驚異和好奇！
他沉默了片刻，最終化作一聲輕嘆，帶著幾分無奈的苦笑。
“也罷。”
“人各有志，本官不強求。”
“不過……”東方青藏眼神重新變得銳利，“鎮龍司的大門，隨時為許壯士敞開。”
“今日你雖不願加入，但若將來遇到無法解決的麻煩，尤其是王家那邊……”
“隨時可以來找我。”
“職責所在，本官絕不會坐視不理。”
這既是承諾，也是一種示好，更是一種隱晦的提醒。
“多謝東方司主抬愛。”許元客套地應了聲。
隨即眼裡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異色，話到這裡，他似乎早已盤算好了某種打算，話鋒一轉，再次開口道：“我倒想問問，東方司主麾下的鎮龍司，目前是否缺一位醫術尚可的醫師？”
嗯？
醫師？
東方青藏微微一怔，眼神中閃過一絲訝異。
鎮龍司自然是有隨行醫師的。
主要負責處理一些跌打損傷、尋常病症。
但要說醫術“尚可”……
鎮龍司畢竟是強力武備機構，醫師的地位和待遇，實在算不上頂尖。
真正醫術高明的大夫，誰不願意去那些達官顯貴家中奉養，或是入駐大型醫館坐診，名利雙收？
許元怎麼會突然問這個？
東方青藏心思電轉之快，遠超常人。
僅僅是一瞬間的錯愕之後。
他眼中便陡然爆發出了一陣難以掩飾的精光！
瞬間就明白了許元的用意！
這小子……是在給他遞臺階！
不！
這分明是在主動丟擲一個建立更深層聯絡的橄欖枝！
他自己不願受鎮龍司的束縛，卻想推薦一個醫師進來？
這背後代表的含義，已然不言而喻！
念及此。
東方青藏心中頓時湧起一陣難以抑制的狂喜！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雖然沒能將許元這尊潛力無窮的大神直接請入鎮龍司，稍顯遺憾。
但能透過這種方式，與他建立起一條穩固的聯絡渠道。
這已經是意外之喜！
是天大的收穫了！
他立刻斂去臉上那一絲若有若無的失落，換上了一副驚喜交加的熱切神情。
語氣甚至帶上了幾分急切。
“缺！當然缺！”
東方青藏當即說道，聲音都提高了幾分。
“不瞞許壯士，司裡原來的老醫師年事已高，前些時日剛剛告老還鄉，正愁這位置空缺，一直沒找到合適的人選呢！”
這話半真半假。
但態度卻表現得極為誠懇和迫切，彷彿許元的推薦就是雪中送炭。
“不知許壯士心中，可有合適的人選推薦？”
東方青藏目光灼灼地看著許元，心中其實已經隱隱猜到了那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