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嘗試著模仿那種頻率,調整著自己急促的呼吸和躁動的魂力。
失敗,調整,再失敗,再調整……
千仞雪就那樣靜靜地陪著他,舉著那根手指,如同一個最沉默也最堅定的座標。
這時,千仞雪她沒有絲毫的不耐煩,那雙總是燃燒著野心的眼眸裡,此刻只剩下對兒子魂力細微變化的專注觀察。
時間一點點流逝。
終於,在李青山幾乎要魂力耗盡脫力之時,他掌心上的凝元珠,顫抖的幅度越來越小。
最終穩穩地停在了三尺之處,表面的金色光暈雖然微弱,卻呈現出一種平和的穩定。
一股巨大的、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夾雜著難以言喻的疲憊,瞬間席捲了李青山。
他抬起頭,看向母親,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和一絲微弱的光亮。
千仞雪緩緩收回了手指,臉上的冰霜似乎融化了一絲微不可查的弧度。
她看著那顆終於穩定下來的珠子,又看了看兒子那亮起一點點光彩的眼睛,心中某種堅硬的、一直緊繃著的東西,彷彿也隨著那珠子的穩定,悄然鬆動了一絲。
“記住這種感覺。”
她轉過身,聲音恢復了平時的清冷,但那份冰冷的銳利,卻似乎被磨平了些許稜角,“明天,繼續。目標,一個半時辰。”
從那天起,訓練依舊嚴苛,甚至因為注重基礎和細節而顯得更加“枯燥”和“磨人”。但本質已經悄然改變。
千仞雪不再一味地追求魂力等級和戰鬥技能的快速提升。她開始系統地打磨李青山的根基。
她會讓李青山只用修羅魔劍的殺氣去精準地切斷風中飄落的每一片特定形狀的樹葉,鍛鍊其對殺戮之氣的極致控制,而非肆意釋放。
她會讓李青山嘗試同時維持天使聖劍的聖光護盾和修羅魔劍的微弱煞氣,去平衡兩種截然相反的力量屬性,體會其中的矛盾與共存。
她甚至開始允許李青山在訓練後,有短暫的、屬於自己的時間,而不是立刻投入下一輪修煉。
她開始過問他的飲食,雖然依舊是命令式的口吻把這些藥物全吃了,但總會配上最頂級的食材和藥材。
她會在李青山疲憊入睡後,悄然來到他的房間,用精純的魂力為他梳理因訓練而受損的經脈,雖然動作依舊有些笨拙,卻帶著一種從未有過的細緻。
變化是緩慢的,甚至是彆扭的。
千仞雪依舊不擅長表達溫情,她的關心往往包裹在強硬的外殼之下。
李青山也依舊對母親心存敬畏,不敢有絲毫鬆懈。
但有些東西,確實不一樣了。
李青山發現,當母親不再用那種“不成功便成仁”的瘋狂目光逼視他時,當他專注於“掌控”而非“征服”時,他對三種武魂的理解,以一種前所未有的速度變得深刻。
這段時間以來,李青山的魂力根基變得無比紮實,魂力運轉更加圓融自如,甚至那難以控制的破魔之瞳,出現的次數都減少了些許,似乎也變得……“聽話”了一點。
他依舊很累,但不再是那種透支生命、看不到希望的絕望之累,而是一種付出後能看到切實收穫的、充實的疲憊。
他偶爾,會在母親指導他時,看到她眼中一閃而過的、類似於“滿意”的情緒,雖然轉瞬即逝,卻足以讓他心底生出一點點微弱的暖意。
千仞雪也發現,當她放緩腳步,真正去“雕琢”而非“捶打”這塊璞玉時,李青山展現出的潛力和進步,反而比之前瘋狂壓榨時更加驚人、更加穩健。
他那雙總是帶著緊張和畏懼的眼睛裡,漸漸多了一點屬於他這個年紀的、對力量本身的好奇和探索欲,而不僅僅是為了完成她的命令。
這條路,依舊漫長而艱苦。振興家族的使命依舊如同達摩克利斯之劍高懸頭頂。
但千仞雪第一次開始覺得,或許爺爺當年的道路,並不僅僅是冷酷的鞭策,也包含著這種沉默的、耐心的引導。
而她,正在艱難地、笨拙地,嘗試著走上這條看似更慢、卻可能走得更遠的道路。
淬火的火焰依舊在燃燒,但溫度不再失控。被淬鍊的鋼鐵,在微光漸明的過程中,開始真正展露其內在的、堅韌而璀璨的鋒芒。
這份放緩的“修煉之道”,對於這對母子而言,都是一場陌生卻至關重要的救贖開端。
原來李長青可以的,我千仞雪也可以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