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仞雪是否如同當年的自己，被某些執念矇蔽了雙眼，只看到了星辰大海的壯闊，卻忽略了身邊觸手可及的溫暖燈火？
“唉……”
“好吧！！”
一聲悠長而沉重的嘆息，彷彿耗盡了比比東全身的力氣，終於從她唇間溢位。
這聲嘆息裡，包含了太多太多。
對往事的追憶與傷痛，對女兒選擇的無奈，對李長青和兩個無辜孫女的心疼，還有那份身為母親、卻無力改變子女命運的深深遺憾。
比比東緩緩睜開眼，眸中的驚濤駭浪已經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枯寂的平靜。
那平靜之下，是看透世事的蒼涼和一種沉重的瞭然。
隨即，比比東看向依舊垂著頭、肩膀微微顫抖的千仞雪。
女兒千仞雪此刻的狼狽和沉默，像一面鏡子，映照出自己當年在情愛與權力漩渦中掙扎的狼狽模樣。
強硬，斥責，逼迫？
通通都不是！
現在的比比東，比任何人都清楚，那隻會將對方推得更遠，甚至滋生更深的怨恨。
就像當年，無人能真正改變她的選擇，哪怕撞得頭破血流。
比比東的目光，最終落在了一旁眼神茫然無措的李青山身上。
這個身負三生武魂、被寄予了武魂殿乃至整個大陸未來希望的天選之子。
此刻也不過是個被父母婚姻真相沖擊得不知所措的孩子。
罷了。
罷了……事已至此，只能順其自然了！！
比比東挺直了身體，那股屬於前任教皇的威嚴再次迴歸。
卻不再針對任何人，更像是一種自我支撐的力量。
她臉上的表情恢復了平靜，甚至帶著一絲極淡的、近乎悲憫的溫和。
“雪兒，”
她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千仞雪耳中，帶著一種塵埃落定後的疲憊和不容置疑的終結感，“你……長大了。你的路，終究要你自己走。”
比比東沒有追問離婚的細節，沒有指責女兒五年的隱瞞，沒有試圖去挽回什麼。
因為她明白，有些裂痕一旦產生，就再也無法彌合；有些選擇一旦做出，就只能獨自承擔後果。
“李長青……他是個好孩子，更是一個好男人。”
比比東的聲音頓了頓，目光悠遠，彷彿在透過時光看向那個沉默離去的背影，“那兩個丫頭……也是好孩子。”
“既然這是你的選擇，”
她的目光重新聚焦在千仞雪身上，帶著一種沉重的、最終的理解，“我……尊重你。”
“尊重”二字，輕飄飄地落下，卻像兩座無形的大山，壓在了千仞雪的心頭。
沒有預想中的狂風暴雨，沒有歇斯底里的指責，只有母親這份平靜到近乎冷漠的“尊重”。
這比任何責罵都更讓她感到窒息和……一種被徹底放棄的冰冷。
比比東不再看女兒，而是對李青山招了招手，聲音放柔了些：
“青山，過來，陪外婆坐一會兒。”
她需要一點時間，消化這遲來的、帶著血腥味的真相。
也需要給這個同樣被捲入風暴的孩子，一點微不足道的安撫。
千仞雪站在原地，手腳冰涼。
母親比比東那句“尊重彼此”猶如魔咒般在她腦中盤旋。
千仞雪得到了她想要的“自由”和“不被幹涉”，可為什麼，心裡卻像破了一個大洞，冷風呼呼地往裡灌？
涼亭內，祖孫二人相對無言。
比比東輕輕撫摸著李青山的頭髮，眼神卻飄向庭院深處，彷彿在追憶那兩個曾經會在這裡追逐嬉笑、甜甜地叫她“外婆”的小小身影。
那份她曾經可以輕易擁有的天倫之樂，終究因為女兒的選擇，變得遙不可及。
而千仞雪，這位武魂殿至高無上的裁決聖殿長老，第一次在她母親面前，像個做錯了事卻不知如何挽回的孩子。
只能僵硬地站著，任由那份遲來的、噬骨的遺憾和冰冷徹骨的“尊重”，將她層層包裹。
千仞雪她自己選擇的道路，代價比她想象的，要沉重得多。
“難道，我真的做錯了嗎？！”千仞雪有些疑慮的問了問自己，可始終沒有一個正確的答案。
“……”
接著，千仞雪在沉默片刻後，惡狠狠的對自己強迫說道，
“李長青，我千仞雪，永遠不會向你低頭！永遠都不會後悔，我一定會比你更強，一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