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灑在他稜角分明的臉上。
他看著屋內熟睡的女兒們,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
這份溫柔之下,卻翻湧著複雜的心緒。
對兒子選擇的尊重,與一絲難言的失落,對女兒們未來的期許與守護的決心。
還有……
對那個狠心分割一切、如今高高在上的女人的,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感受。
李長青理解千仞雪追求力量的野心,卻無法原諒她對待孩子如同冰冷籌碼的決絕。
……
與在同時,武魂殿,六翼天使寢宮。
千仞雪結束了繁重的祈禱,與神力淬鍊,聖光散去,只餘一身疲憊。
她走到窗邊,俯瞰著沉睡的武魂城。
萬家燈火,在她眼中如同遙遠的星辰,無法帶來絲毫暖意。
侍女小心翼翼地呈上一個精美的匣子:
“聖王陛下,這是小殿下……嗯……青山少爺今日修煉時不小心擦破了手,他……他讓屬下把這個交給您。”
匣子裡,安靜地躺著一塊沾著一點點乾涸血跡的,磨得有些粗糙的小木雕,依稀能看出是個人形,刻痕稚嫩。
看到這個小木雕後,千仞雪的心猛地一縮!
千仞雪認得這個!
這是李長青以前哄孩子時,隨手用邊角料削的小玩意兒。
李青山小時候最喜歡拿著玩,說這是“保護媽媽的爸爸”。
千仞雪伸出戴著白紗手套的手指,指尖顫抖著,想要觸碰那塊木雕,卻在即將碰到的瞬間,如同被燙到般猛地縮回。
天使聖光在她體內激盪,彷彿在警告她觸碰凡塵汙穢,感情的障礙,只會停止她的實力晉升。
“拿走!”
千仞雪的聲音帶著一絲她自己都未察覺的尖利和慌亂,“以後……這種東西,不必再呈上來了!”
侍女惶恐地退下。
六翼天使寢宮再次陷入死寂。
千仞雪背對著空蕩蕩的房間,身體僵硬。
說完這句話,千仞雪緩緩抬起玉手,看著自己戴著象徵無上權柄手套的雙手。
就是這雙手,簽下了那份冷酷的分割契約。
就是這雙手,推開了那個曾為她擋風遮雨的男人。
就是這雙手,如今連兒子李青山沾著血淚的、笨拙的思念都不敢觸碰!
冰冷的淚,毫無預兆地滑過她冰冷的臉頰,砸在光潔如鏡的地面上,碎裂開來。
映照出她此刻眼中無法抑制的痛苦、掙扎和……深入骨髓的孤獨。
天使聖王無情?斬斷情絲?
為何兒子的小木雕,會讓她痛徹心扉?
為何那男人帶著女兒“苟延殘喘”的畫面,會讓她心神不寧?
為何這無上的權力與力量,此刻感覺如此冰冷而空曠?
千仞雪成就了天使聖王,卻彷彿親手將自己囚禁在了由神諭和權力築就的、冰冷刺骨的孤塔之中。
塔下,是千仞雪親手斬斷的情絲和血脈,就如同荊棘般纏繞著她的心,每一次跳動,都帶來尖銳的刺痛。
而塔外,那個被她“廢掉”的男人,此時此刻正用他那“五十級魂力”的脊樑,穩穩地為兩個女兒撐起了一片有溫度的庇護天空。
這強烈的反差,猶如一記無聲的耳光,狠狠扇在千仞雪追求極致力量,而又變得冰冷堅硬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