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茵茵望著照片上那個溫婉的女子,指尖輕輕撫過那已經泛黃的邊角,聽著陳老太的話,莫名有些鼻酸。
“陳奶奶……”她的目光落在陳老太灰白的鬢髮上,“徐建華他可能只是一時糊塗……”
“茵茵,”陳老太直接打斷了她的話,粗糙的手突然緊緊握住她,“建華做出這種事,我這張老臉都沒處擱。我妹妹……”
她的喉頭哽了幾下,青筋在蒼白的面板下格外明顯。
“我妹妹,最是明事理的人。”陳老太挺直了背,原本混濁的眼睛也變得格外清亮,“她要是知道建華這樣欺負人,非得拿笤帚抽他不可!”
“您別這麼說……”沈茵茵也緊握著陳老太的手,安慰道,“其實他只是想找人嚇唬我,是那人自己……”
“他找的人,不知道對方是什麼混賬東西嗎!”
陳老太的聲音拔高了些,情緒也激動起來。
沈茵茵看她眼眶通紅,眼角已經掛著淚花,心裡很不是滋味。
“陳奶奶,要不……我去派出所,就說是個誤會?畢竟我也沒受什麼傷……”
話音未落,陳老太突然“啪”地拍了下茶几,震得那茶几都顫動起來。
“不行!”陳老太眼睛瞪得溜圓,倒把沈茵茵嚇了一跳,“你這是縱容他!他今天能為了點錢就做出這樣的事情,難保將來不會做更過火的!”
她說著突然咳嗽起來,原本挺直的背瞬間佝僂著,彎得像張弓。
沈茵茵連忙給她拍背,手觸碰到她的脊背,一摸,全是硌人的骨頭。
拍了幾下之後,陳老太終於緩過氣來,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茵茵,我知道你心善。可你越這樣,我越沒臉……”
她說著,就別過臉去,渾濁的淚順著她溝壑縱橫的臉頰滑落,無聲地砸在洗得發白的衣領上,洇開一片深色的痕跡。
“您別哭……”
沈茵茵見她哭了,眼眶也跟著紅了起來,聲音瞬間哽咽。
“我沒哭!”陳老太用手背狠狠抹了把臉,“我就是……就是心疼我妹妹。她走的時候,建華才那麼點兒大……”
她比劃了個高度,手臂剛抬起,又慢慢放下了。
通紅的眼睛就那麼盯著沈茵茵,一字一頓地道:“茵茵,總之我跟你說這些,不是為了讓你原諒建華,更不是要讓你去派出所替他說話。我就是……這些事憋在心裡難受,和你說一說,我心裡好過些。
等吃完早飯,你就跟小霍去派出所吧,事情該是怎麼樣的,你就照實和民警說。不管建華最後結果怎麼樣,你放心,那都是他做錯事,應該承擔的責任,陳奶奶不會怪你的。”
“好,陳奶奶,我知道了。”
……
從派出所錄完筆錄出來,沈茵茵就一直沉默著沒說話。
她站在灰撲撲的臺階上,望著不遠處那棵歪脖子槐樹發呆。
樹蔭下停著幾輛二八腳踏車,歪歪扭扭的,像喝醉了酒靠在樹幹上。
“想什麼呢?”霍梟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手裡拿著兩瓶橘子汽水,玻璃瓶上凝著水珠。
沈茵茵接過汽水,冰涼的觸感讓她回過神來。
“沒什麼,就是……”她抿了一口,甜膩的橘子味在舌尖化開,“陳奶奶她……”
霍梟突然把腳踏車推到她跟前,“走,帶你去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