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晚上,厲承淵一直在墓地。
他抱著小朝朝的墓碑,幾度哭到暈厥,不停地道歉,聲音都啞了,發不出聲音了,淚水還在流。
沈君屹怎麼都拉不走他,乾脆就坐在旁邊陪著。
兩人硬生生待到天亮。
哪怕天亮了,厲承淵還是捨不得走。
看著墓碑上孩子的照片,他抬手輕撫著,雙眸裡還是溼潤的,心口也是痛的。
猶記得孩子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很喜歡他一直喊他爸爸。
但那個時候他以為是別人的孩子,心裡很嫌棄。
還有朝朝重傷,誰都不記得了,只要他,只對著他喊爸爸。
可他這個當父親的又是怎麼做的,為了報復孩子的母親,冷漠地將孩子推開。
哪怕孩子的母親下跪哭著求他,他都無動於衷。
是他害死了自己的親生女兒。
厲承淵跪在那兒,曾經有多高傲冷酷,現在就有多痛苦。
他知道道歉換不回來女兒,有那麼一片刻,心裡竟是生出了這輩子就想留在這兒陪著女兒的衝動。
他埋著頭,一頭一頭狠狠地撞擊在墓碑上。
沈君屹瞧著,心臟都跟著揪了起來。
他忙抬手阻止,“承淵你做什麼?瘋了嗎?”
厲承淵啞著嗓音說:
“我該去陪著她,親口跟她道歉,她那麼小的年紀,不應該走的。”
“都是我的錯,我不配當他們的父親,我該死。”
他撞擊得額頭都血肉模糊,淚水佈滿了臉龐,卻也還是沒辦法平復心裡有的悲痛。
這一刻,真的只想要跟著女兒去。
可能是熬了一個晚上,情緒一直沒得到緩解,腦袋又撞擊了好幾下。
厲承淵只感覺眼前一黑,沒意識地暈了過去。
沈君屹趕忙揹著他回車上,送他回家。
知道承淵醒來,可能還是會自責痛苦。
或許只有蘇苒苒跟小暮暮才能安慰得了他。
將厲承淵安頓在蘇園後,沈君屹撥通了蘇苒苒的號碼。
這會兒的蘇苒苒還在葉家,正在陪著兒子跟江嶼白用餐。
葉父昨晚在醫院陪床沒回來,葉深一早就出去的。
蘇苒苒拿過手機,看到是沈君屹的號碼,她按靜音放在旁邊不願意接。
那兩個男人,她這輩子都不想見。
江嶼白問她,“怎麼不接?”
“無關緊要的人。”
蘇苒苒摸著兒子的腦袋,告訴他:
“暮暮,一會兒你繼續陪著江叔叔,媽媽有事要出去一趟,可以嗎?”
小暮暮點著腦袋,“好,媽媽你先去忙,我會照顧好江叔叔的。”
江嶼白又說,“我們其實可以跟你一起去醫院的。”
他以為苒苒出門,肯定就是去醫院看望長輩。
蘇苒苒卻搖頭,“我不去醫院,我去拘留所。”
她要去看看葉知渝。
問她到底為什麼不認罪。
難不成還覺得自己有機會出來,葉深會救她。
她這輩子,都別想再有翻身的機會。
江嶼白明白了,由著苒苒去。
用過早餐,收拾一下蘇苒苒就自己驅車出門了。
只是轎車剛開出葉家,前面就有一輛車過來剛好擋住了她的去路。
而駕駛位置上坐著的人,是沈君屹。
蘇苒苒不知道這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想到他一早給自己打的電話。
知道他可能是過來找自己的,蘇苒苒並沒什麼好的態度,放下車窗探出腦袋毫不客氣道:
“麻煩把你的車開走,不要擋著別人。”
沈君屹下了車,來到蘇苒苒的車窗邊,一臉的羞愧。
“苒苒,承淵生病了,你能去蘇園看看他嗎?”
一早送承淵回去,給他包紮傷口,吃了藥後就昏迷不醒。
知道承淵醒來情緒還是會崩潰,所以他只能來求蘇苒苒。
但蘇苒苒毫不在意,冷著聲音:
“他是死是活關我什麼事,我現在跟他毫無任何關係,你要再不把你的車挪開,別怪我撞上去了。”
“算我求你,可以嗎?”
沈君屹姿態放得很低。
蘇苒苒看著他,忍不住笑了,“你算什麼東西啊,求我我就得順從你嗎?”
“沈君屹,你跟厲承淵都是一丘之貉,我這輩子最不想見的人就是你們倆,給我滾開。”
她升上車窗,發動引擎。
直接撞開沈君屹的車往前開。
沈君屹沒再攔著。
他也是頭一次看到蘇苒苒這麼粗暴野蠻。
他的百萬豪車,就這樣被毀了。
但也沒在意。
承淵沒醒來,他也不敢跟蘇苒苒說他們知道小暮暮是承淵的事。
當務之急,他還是繼續回蘇園照顧厲承淵吧!
免得他醒來又想不開。
蘇苒苒在拘留所裡,隔著玻璃窗見到了葉知渝。
她完全沒了以前的高傲跟有錢人家小姐的氣質,興許是身上還有傷的緣故,整個人看上去萎靡不振,臉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