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熟悉的龍涎香渾著藥香直衝鼻尖,竇文漪驚惶地退回幾步,眸底閃過一絲驚詫,渾身僵了一下。
他真是神出鬼沒的,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裴司堰轉頭,幽深的目光越過她,眺望著她方才下來的那條宮道,就看到那道紅色的身影消失在盡頭。
他稍作思忖,就猜到那人是沈硯舟,還真是念念不忘。
竇文漪莫名有點發怵,慢慢站直了身子,恭順地福身向他行禮:“躬請殿下聖安。”
安個屁,他寢食難安!
裴司堰晦暗的眸光掠過她的臉上,她長長的睫毛微顫是,臉色蒼白,似有倦意,他眼中多了幾分冷意,語氣嘲諷,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你隨孤過來!”
她面色遲疑,望著高高的宮牆,暮色從四周壓了下來,黑暗的盡頭好似噬人的怪物,隨時都會朝她張開血盆大口。
裴司堰朝前走出幾步,察覺她並未跟上,扭頭過來,“還要孤去請你?“
竇文漪只得硬著頭皮,無聲地跟了上去。
兩人穿過一段幽深的樹林,七拐八繞,就踏進了一個古樸的院落。
屋內光線昏暗,裴司堰親自點亮了一盞孤燈。
她才看清裡面的陳色與金碧輝煌的宮殿截然不同,像極了尋常人家的房間,清幽,簡潔,東側間裡甚至還擺放著一架織布的織機,那織機上一塵不染,明顯有人經常來此處清掃。
她從來不知皇宮裡面還有這樣別有洞天的房舍,這究竟是哪裡?
“坐。”裴司堰指了指一旁的座椅。
竇文漪被他強行拽回思緒,斂下眸光,安靜地坐了下去。
他幽深的黑眸中似有不滿,“竇文漪,你膽子不小,會點醫術就敢插手宮闈陰私?你有幾顆腦袋?”
他的語調平靜無波,卻聽得人心口發緊。
竇文漪自知理虧,用力咬了咬唇,軟聲解釋,“殿下息怒,今日之事實在是事出有因。”
她今日確實太過莽撞,稍有不慎就會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但她亦不後悔。
裴司堰垂眸盯著她那紅潤的唇,壓低了聲音,“別告訴孤,你又是從夢中得知姜貴人有孕的?”
竇文漪杏眸微滯,她怎麼忘了上次對他胡謅,說什麼偶爾會從夢中得到奇異的提示......今日她又對章淑妃說自己會推演預知的術數,真是謊話說多了,自己都記混淆了。
重生之事,太過匪夷所思,她哪裡敢對他推心置腹。
竇文漪蹙眉,沉默片刻,“確實是佛主託夢給我的,殿下不信我,我也沒有法子。”
裴司堰斟茶的手明顯一頓,旋即,輕笑出聲,“你又何嘗信過孤?”
她看似溫順,實則一身反骨,今日這趟渾水兇險無比,別人避之不及,她倒好拼命去橫插上一腳,就真的不怕死嗎?
還是她就是在賭命?
亦或覺得有他撐腰,才敢這般肆無忌憚?
“不嚐嚐?”他遞過來一盞茶。
竇文漪端起茶盞,輕輕地抿了一口,“殿下,天色不早,再過一會,就要落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