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焱漫步走在石板街上，左右觀望。
小元門所在的乙六街並不算長，兩邊到處都是白牆紅瓦的小院，一座座看起來十分奢華。
往日裡這些小院常常都是門戶大開，毫不設防。
可如今看來，好幾座宅院都已閉門落鎖，剩下的就算開著門，裡面也有精悍的護院武者來回走動，每當他稍作停留，裡面的人都會滿臉警惕的盯著他。
“就連距離小元門最近的大院都變得如此警戒，可見趙師兄的擔憂並非空穴來風，青蒼縣的風氣確實有些不太對。”
離開石板街後，寧焱前行沒多久，很快就來到一條狹長的街道，見到了一處還算熟悉的豆腐攤。
這家的豆腐寧焱頗有些印象，記得他家的豆腐又嫩又滑，隨便澆上點滷湯都能吃的很香。
以前他跟老李頭過來買豆腐時，那位年紀頗大的老爺子，每每都會笑呵呵的給他多舀一勺。
可現在，這攤子卻早就已經沒人了。
矮小的木桌從中間破開，垮成兩半，露出尖銳的木刺。
條凳整個嵌入了牆上，邊上隱隱能看到大灘乾涸後的暗紅血跡。
地面的石板上更是殘留著許多抓痕，甚至還有兩枚斷裂的枯黃指甲，混在汙泥裡面。
寧焱看著那指甲怔怔發愣，忽然一陣淒厲的哀樂從遠處遙遙傳開。
他扭頭看去，就見一支頭包白布舉著白幡的送葬隊伍，跟在吹打哀樂的樂師後面，蜿蜿蜒蜒向前走來。
隊伍裡滿是嚎哭之聲，不時有人灑出漫天紙錢。
待到隊伍中最後一人自面前路過，寧焱喃喃自語道：
“二十七。”
一共有二十七具棺材。
如果朱家那晚沒有接到他的通知，會不會也死這麼多人？
寧焱沉默著繼續向前，一路四下打量。
越來越多往日裡未曾注意到的細節，盡皆落入他眼中。
他看到了熱鬧的街市變得冷清。
也看到了慘死在巷中無人收斂的屍體。
還看到了如野獸一般盯著路人的幫派混混。
……
諸多景象，從未如此鮮活的在他心中留下印記。
讓他更加深切的感受到了這座城池的脈搏。
就連他身為穿越者，與這個世界之間的隱隱隔閡，都徹底為之消除。
整個人彷彿都通透了不少。
正當他凝神感悟之際，一聲刺耳的嚎哭忽然打破了他的狀態：
“救命啊！”
“搶人啦！！”
寧焱猛地睜眼，場中的情形瞬間落入他眼中。
一個穿著灰色麻布衣裳的婦人癱坐在地上，頭髮散亂，大聲哭嚎。
在她身前不遠處，身手矯健的黑衣武者，右臂攔腰夾著一個五六歲的女孩，大步往前衝去，臉上滿是扭曲的興奮之色。
“讓開！”
“讓開！”
“都踏馬給我讓開！”
“別擋小爺的路！！”
黑衣武者左手拿著一根鐵棍，胡亂揮動著，不少攤位直接被整個打翻。
更有躲避不及的路人，捱了一棍後慘叫著摔倒在地上。
他前行不久，立刻瞧見直愣愣站在路中央的寧焱。
黑衣武者眼神微微一滯，緊跟著變得萬分暴躁，左手拿著鐵棍便朝寧焱腦袋劈來，似要將他的腦袋當場打爆。
“砰！”
伴隨著一道沉悶的震響聲。
兒臂粗的鐵棍砸入寧焱掌中。
沒有皮開肉綻。
沒有骨折筋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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