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父親從未有什麼不臣之心,就要被莫須有的皇權因為懷疑而抹殺到跌落塵泥……
那時候的一夜荒唐,那一杯混濁的酒,
竟然代表的不是一個人的誤會,而是早有預謀的算計?
從一個閨閣女兒的身上,去謀劃出一門國公府邸的滅亡?
好深的心機,好強的惡意。
雲清漪的身體在顫抖,她的視野裡,就連蠟燭的火光也在顫抖,
外頭的風雨仍舊裹挾,聽起來好像更大了,
聲音嘩啦啦的響的沒完,比過年的鞭炮還要更響亮似的…
怎麼辦。
要繼續嗎?
要認命嗎?
還是臨陣脫逃,用性命威脅家裡,讓他們放棄一切的一切,跟她一起逃到天涯海角的地方,做一家無足輕重的平民?
還是將一切的一切坦言,用自己上一世的下場來警告家裡的親人,讓他們小心……
等等。
雲清漪突然想起來了她兄長在她臨走之前的奇怪態度,那時候雲奉先顯然是想告誡她什麼的,卻因為父親的咳嗽硬生生的打斷了,
那時候,雲奉先想說什麼呢?
是勸她?哄她?還是……
告訴她真相?
哪怕只是一點……
原來,家裡人對這些並非一無所知,雖然不知道母親知道多少,但是父親大概對她身上發生的事情,應該是有些猜測的,
不然也不會不僅絕口不提什麼名聲名譽,甚至還為了她的一切要求,都豁出去了的滿足她,
她還記得,她清醒重生之後,經常能夠從父親眼裡看到的深深愧疚悔恨,以及痛苦之色。
雲清漪本以為是因為她遭遇不測才會如此,卻沒想到,原來她的父親恐怕對此背後的隱情早就有所猜測,
也正是因為對幕後之人的瞭解,他才不敢說,也不敢聲張,更不敢將真相告訴雲清漪。
這是一種無聲的保護,有時候不知情,比知情要好過的多。
但是,這不公平。
想到了自己曾經遭遇的那些事,那些痛楚,上輩子經歷的嘔心瀝血,肝腸寸斷,
憑什麼有的人獨坐高臺,只是眼神一瞥,就簡單的決定了人的生死,
什麼清白,名譽,身份,家世,
都如同紙糊的一般寥落。
白嫩的臉頰上,有兩滴清淚滑落,
自從她重生之後見到還活著的親人之後,這是雲清漪極為罕見再落淚的時候,
這一刻,她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惶恐與迷茫,
越是對背後的真相瞭解的夠多,她也就越來越如同深陷沼澤一般,身體連同精神都不斷的下墜,下墜,被黑暗所吞噬侵染,讓她看不清前路了。
曾幾何時,她也只是個喜歡吟風弄月,詩詞歌賦,和姐妹朋友聚在一起,撫琴聽曲的普通千金小姐而已?
而這時候,為什麼是個身陷囹圄,看不到自己的前路,需要在血與淚裡拼殺出一道生路來呢?
都怪那個人。
雲清漪從被褥裡將頭抬起,臉上的淚痕已經被棉絨的被子吸乾了,
她的眼神在又一道驚雷之中,逐漸變得凝聚而堅定起來。
不給她活路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