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貪腐的官員,見白招只是推行新政,並未深究舊賬,心中也漸漸放鬆了警惕。
他們以為,這位白先生,也不過如此。
直到半月後的一天。
白招將所有“實習”的年輕人召集到一起,讓他們將這半個月來記錄的所有賬本,全部呈了上來。
侯府的書房內,竹簡堆積如山。
白招就在這堆如山的竹簡中,開始了工作。
他的雙眼,彷彿能看穿那些枯燥數字背後隱藏的秘密。
“三號倉,七日前,報備因雨天潮溼,損耗黍米三百石。可據觀星臺記錄,冀州七日前,晴空萬里,滴雨未下。”
“五號倉,昨日出庫軍糧一千石,運輸記錄顯示,由二十輛大車運走。然一輛大車,滿載不過三十石,此中差額,去了何處?”
“還有這九號倉,賬面上每日的鼠患損耗,竟能精確到每日三石,不多不少,風雨無阻。敢問這冀州的碩鼠,莫非也通曉算學,懂得定量取食?”
白招的聲音,平靜而清晰。
但每一個問題,都如同一柄重錘,狠狠地敲在蘇護的心上。
他越聽,臉色越是蒼白,後背已然被冷汗浸透。
他現在才明白,白先生這套“審計”之法,是何等的可怕!
它不需要嚴刑拷打,不需要屈打成招。
它只需要資料,只需要邏輯!
在這些冰冷而精確的數字面前,任何謊言,都將無所遁形!
最終,白招放下了手中的竹簡。
他從那堆積如山的賬目中,抽出十幾卷,遞給蘇護。
“侯爺,碩鼠就在這裡。”
“根據這些賬目差額,小道粗略推算,被盜糧食,共計九萬三千七百石。其藏匿地點,應在城東三十里外的‘黑風洞’,那裡曾是一夥盜匪的巢穴,地勢隱秘,容量巨大。”
蘇護顫抖著手,接過那十幾卷竹簡。
他甚至不用細看,便已知曉,白招所言,句句屬實!
他猛地起身,眼中殺機畢露。
“來人!隨我前往黑風洞!”
當夜,冀州城衛兵精銳盡出,在蘇護的親自帶領下,突襲黑風洞。
洞門被撞開的瞬間,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巨大的洞穴之內,堆積如山的糧食,在火把的照耀下,散發著金色的光芒。
人贓並獲!
涉案的十幾名官員,當夜便被從熱乎的被窩裡拖了出來,押入大牢。
面對如山的鐵證,他們心理防線徹底崩潰,將幕後的主使——冀州一位頗有權勢的貴族,也一併供了出來。
一場足以動搖冀州根基的巨大貪腐案,就在白招這看似波瀾不驚的“審計”之下,被幹淨利落地連根拔起!
訊息傳出,整個冀州官場為之震動!
所有官員,在談及那位白先生時,無不噤若寒蟬。
他們第一次意識到,這位侯爺身邊的紅人,不僅懂得神仙道法,更懂得一種讓他們無所遁形,甚至比仙法更可怕的“審計”之術!
事後,蘇護再次將白招請入書房。
這一次,他不再是請教,而是以一種近乎哀求的語氣說道:
“先生!此等監察之法,乃國之重器!蘇護懇請先生,將此法也納入新法典,併為我冀州,設立一個專門的‘監察寺’,以清吏治,安天下!”
白招淡然一笑,微微頷首。
他知道,他的“律法之道”,已經成功地,從民間,邁入了朝堂。
而他,也從一個單純的“立法者”,開始向著一個真正的“秩序建立者”,悄然轉變。